其餘的麼,要麼都成親了,要麼還小呢。
所以銀珠嫂子笑眯眯這麼一問,自然是有所指向的。
姚如意被問住了。
她雖不知為何嬸子嫂子們閒話時這話題總能跳躍得這麼快,但她還是捫心自問地想了想,最終誠實地托腮點頭:「那得要俊的。」
她又不傻,難不成還專挑丑的?
答得坦蕩磊落,一點兒也不扭捏,還滿是發自肺腑的認真,惹得嬸娘嫂子們又一陣大笑,紛紛追問她:「要多俊的?」
俞嬸子本來興沖沖想加一句問:「那你可要程家大郎這般俊俏的?」只等如意點頭稱是,她這頭一樁媒不就做成一半了?
誰料,姚如意幾乎沒有思索,已搶先脫口而出:「起碼得像我家二叔一樣俊吧。」
嬸娘嫂子們的笑聲頓時戛然而止,婦人們面面相覷,銀珠嫂子偷偷去覷程娘子神色,只見她有些出乎意料,臉上只是微露訝色,方略略安心。
俞嬸子與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甘心地小聲道:「你二叔?林家二郎啊?他啥時成你二叔了?他嘛……他俊是俊得很,但…但他整日裡一絲笑也沒有,性子也太冷了些,不會疼人吶!這俊啊,便略減了幾分,你說是不是?」
嬸娘們圍著盤問著姚如意呢,而此時的姚家雜貨鋪里,白日裡沒有點燈,便僅有支開的售貨窗口漏進來一片光,很疏淡地落在櫃檯、貨架和一小塊地面上,其他地方便皆隱沒在幽深陰影了。
林聞安方才正巧受姚啟釗的指派,進來為他取些辣片兒吃。
自打如意做了辣片兒,先生便像個孩子似的,每日都要吃上幾片才過癮,吃得上茅房都火辣辣疼了,也不肯停嘴。
他走在光照不到的昏翳中,像是一抹黯淡的影子,卻正好便聽見了窗外那些街坊婦人在逼問姚如意喜愛怎樣的男子。
本來要離開的腳步忽而便頓住了,他站在昏暗無光的晦色里,慢慢地往後一靠。其實,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等待著什麼、想聽見什麼。
「不會啊,二叔其實人很好的,他經常笑的。」
女孩兒清亮如水的聲音透了進來。
「胡說,他回來這麼久了,你問問嫂嫂嬸娘們,誰見過他笑了?那臉掛得啊,我瞧著比你阿爺都凶,連小石頭都怕他哩!見了他便跑。」
在眾人一陣附和聲中,唯有女孩兒斬釘截鐵地維護他。
「我就見過啊。」
「況且,想笑才笑,不想笑便不笑,誰也不是日日都笑的呀。若是不笑便不算俊了,那這世上也沒有俊的了。連我阿爺都說,二叔當初不僅是國子監里最聰明的,也是最俊的。阿爺說,二叔中進士遊街時,差點都要被街邊女子投擲的花果手帕埋了,那門檻都快叫媒婆踏破了。」
「是這麼說不錯,但……那都是從前!」
「即便不提當年。」女孩兒的聲音脆生生,語氣卻堅定不移、字字清晰可聞,一副我的眼睛就是尺,絕不會有錯的口吻,「你們瞧你們瞧,正好國子監散學了,嬸娘們若是不信,我現就進去,把二叔拉出來與學子們現比,你們只管瞧,他一定還是最俊最好看的!」
這下,嬸娘嫂子們都被姚如意弄得啞口無言了。
還是銀珠嫂子無奈地扶了扶額頭:「我的如意啊,傻姑娘,你到底明不明白啊,這是真的在比誰俊的事兒嗎?」
姚如意呆了:「不是嗎?」不是她們剛問的,誰最俊嗎?
那就是二叔最俊啊!就是!她成日裡趴在這窗子上看國子監里的年輕才俊,來來往往的,有的忽然扛著同窗就跑,有的邊跑邊踢球,有的嗷嗷叫著,非要往同窗背上跳山羊,有的會突然掐起嗓子唱小曲……她看得無語,只覺著年輕真好啊,成日有使不完的牛勁。
扭頭再看看林聞安。
他獨坐小院,澹煙疏影,素衣臨風,如生於山崖之上的松柏。
姚如意只覺瞧一眼,眼睛都被洗乾淨了。
她不瞎,二叔奏是最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