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中世界,唯有一個人會做這樣的面包啊!姚如意詫異看向林聞安,心中喜悅又有些難以置信:「這是……」
「這是沈記的烤饅頭,聽聞京中已風靡了好些年了。」林聞安便不解她緣何這樣驚愕,淡淡解釋道,「常聽你念叨著沈記,恰逢宮宴上有這道烤饅頭,那位沈記酒家的沈娘子似乎也在。」
姚如意瞪圓了眼,更為激動地伸長脖子道:「你見著沈娘子了?她是不是如傳聞中那般厲害?長得什麼模樣呀?」
眼前的人忽而湊近,林聞安微微後仰身子:「……沒仔細瞧。」
大殿上擠擠挨挨都是人,他坐在前頭,前面緊挨著耿相,後面挨著王雍,心裡旁的也沒想,只想著定要為了她與先生跟官家要些好處來,不能白白遭罪。
至於那傳聞中的沈娘子在何處,他沒在意。若不是席上擺連上了好幾道那沈記酒家的菜,聽見好些周遭朝臣為此竊竊私語,甚至轉頭張望,他都不知曉那沈娘子也在宴席之中。
姚如意「喔了」聲,略感失望。但這麵包一聞就好吃,香噴噴,又松又軟,她至今都還記得,穿書前,她讀到沈娘子做紅豆排包,實在饞了,莫名就打開某團叫了個跑腿,去老城區的那種老式麵包坊買了一兜子紅豆排包。
不過買來了,也只能給外婆吃,她當時為了做手術已禁食,直到來到了書里,她有些近鄉情怯,也有些忙碌,加之沒什麼銀錢,便從沒去過一回沈記酒家,也還是沒吃著紅豆排包。
沒想到二叔給她弄來了!
一定很好吃!她迫不及待就要下口,忽然想起自己的小命,忙又頓住,可憐兮兮抬頭問道:「真能吃嗎?」
林聞安點點頭:「宮宴時我已特向吳醫正問過了,如今你與先生幾人的腸胃,雖要仔細將養,不能吃得過飽,但也不能過餓。這烤饅頭,軟口蓬鬆,紅豆也熬得軟爛,吳醫正嘗過說能吃,我便捎帶回來了。」
太好了!
「二叔!你是全天下頂頂好的叔!」姚如意頓時兩眼亮晶晶,學著小石頭的樣子和口氣,毫不吝嗇地大拍馬屁。
林聞安:「……」
接著,張開大口便咬了下去。
在這兒,因麥粉和面肥的緣故,面包大多都是老面發的底子,要醒得這麼蓬鬆柔軟,指頭一戳便會顫巍巍回彈,便格外見功夫。姚如意一口咬下去就覺得香,四邊略焦脆,中間的面包芯子則綿密得像雲,暗紅的豆粒兒多多地嵌在乳白的面絮里,她最喜歡吃麵包里這種沙楞愣的紅豆顆粒,甜津津的卻不膩人。
這面包應當還加了黃油,嚼了嚼,又吃出奶香味兒來了。
雖然此時條件有限,但沈娘子做出來的東西果真沒得說!簡簡單單的老面包,卻什麼都恰到好處,蓬鬆鬆、暖烘烘的,說起來,這東西不過是面包夾了紅豆,怎麼就能做得這樣好?
姚如意都有些不捨得吃了,一開始狼吞虎咽,如今便只捨得撕一片邊慢慢嚼,連吃兩片後,肚子略微有些飽了,她才發現林聞安一直安靜地望著她吃東西,目光專注,好似看人吃飯自個也吃飽了似的。
窗子雖已關上了,但煙花爆竹的聲響和煙氣還在瀰漫,窗紙時而被照亮,又倏地黯下去,煙火成了窗上剪影,朦朧而美。而她也忽而意識到,在這舊年與新年相交的深夜裡,竟是林聞安與她相伴賞這煙火。
而她竟然只顧著吃!
姚如意輕咳一聲,把剛拿起的第三片面包拐了個彎遞到林聞安面前:「二叔,除夕宮宴菜色可好吃?宮裡的宴席都這般晚才散麼?你也吃點兒吧。」
「今年的宴席比早年的好……」林聞安略頓了頓,瞥了眼她手裡的紅豆刀切烤饅頭,雖無食慾,卻還是接了過來。
捏在手裡,姚如意已滿目好奇地等他往下講,生性寡言懶得說話、原想囫圇帶過的他,只好改了心意細細為她說來。早年的宮宴是如何,如今又是如何……
其實他嘴裡的「早年」已是七年前了,當時吃的還是先帝朝的除夕宮宴,那會兒席上沒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新鮮菜色,大多都是汴京城裡常見的各類扣碗、湯品和常見糕點,他那會兒也不能如今日一般坐在文武百官之中。
他當年身為侍讀,是站在還是太子的官家身後的。
官家年輕時更為不正經,趁先帝與朝臣祝酒時,便偷摸著把他桌案上的糕點藏在袖中遞給他,擠眉弄眼示意他偷吃,好墊墊肚子。他只能無奈地接過來,藏了一袖子糕餅。大殿上四處都是人,他又個高,站在那兒鶴立雞群,總有人無意間便望過來一眼,他要怎麼偷吃?何況,他對吃的,也沒有官家這般急切。
所以細論起來,他也僅是看過早年的宮宴,並沒有怎麼吃過。如今更是相隔時日太久,有些忘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