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說了,那叫「以經綸換五斗米,懷丘壑而謀稻粱也!」姚如意決定把這句話掛在她的知行齋里,時刻提點那些學子,要知行合一。
但她沒想過招年紀那么小的夥計啊……姚如意低頭望向小石頭。古時是沒有童工說法的,市井裡多是幾歲便滿街跑賣果子、鮮花,或是給人傳話跑腿兒送信送飯菜的孩子,或是被送出去為奴為婢、當學徒的孩子,若是在鄉野田地,小石頭這個年紀也早已下地幹活了。
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直到小石頭有些害羞地墊腳拉著姚如意小聲地說了說緣由,還叫她不要告訴別人,一定一定為他保守秘密。
她心裡一疼,把他摟住,還是把他收下了。
無妨,小石頭年紀小,卻不是那等沒分寸的孩子,收進來做個跑腿兒的其實也不錯,也不叫他做那些危險的活計,撿些他力所能及的叫他做就是了。回頭,她給小石頭包些飯食,給每日四十文的工錢,想來也夠了。
這便算定下了。
不需姚如意多囉嗦交代,小石頭風風火火便上工了。
他一溜煙便進西廂,踩著小板凳便趴在窗口上,像模像樣地學著平日裡姚如意看雜貨鋪的樣子,拿著雞毛撣子,這裡撣撣,那兒抹抹,還把窗口上一排懸著毛筆的筆架比比齊整,硯台也擺好。
又去貨架上轉了一圈,揀出幾樣程娘子繡的香雲紗葫蘆包、柿紅宋錦雙肩囊、八答暈錦的塔鏈,取竹竿挑起懸於檐下,又在邊上再掛了幾個周木匠做的小文昌塔、文昌筆之類的吉祥小物件,這東西穿了繩子,能掛在書袋上。
他還在貨架上看到了他娘做的絨毛十二生肖掛件,顯然都是姚如意要求的,裡面用棉花填得滿滿的,通通都做得胖乎乎、圓滾滾。有肥得頭身都連成球的胖虎、有吹氣兒羊皮囊般的小羊球,連龍也做得又粗又短又胖……
小石頭一眼就認出來了,怪不得有好些日子娘夜裡都精神十足地在做針線活,家裡積攢了一堆棉花和碎布,原來是做這個。
轉一轉,還聞到一股清涼的香氣,他還發現了薛阿婆配的安神香囊和驅蚊香包。她是老太醫的妻子,耳濡目染幾十年,也懂一些醫理,看病抓藥雖不能夠,但做些紫草膏、薄荷油卻是手到擒來。
小石頭恍然大悟,估摸著如意阿姊早已跟巷子裡的嬸子們打過招呼了,請她們都各展所長做些小零碎來售賣,這樣大伙兒都能一起掙銀錢。
除了程娘子書包用料有錦緞、絲帛,是最昂貴的,其他嬸娘和阿婆的東西都是幾文錢乃至十幾文的小物件,想靠這些大富大貴自然是不能夠的,但添些油鹽的零用還是能的……
小石頭咽了咽唾沫,他還是私心希望他阿娘的東西能賣得好,他便挑了幾個做得最肥潤最逗的胖生肖,綁在了那些書包袋子上,將挑子往前挪挪,擱在了最顯眼的窗口頂上掛著。
仰頭看著頭頂上數個毛茸茸的胖生肖動物在風裡晃動,好似邁著小短腿馱著胖身子在風中奔跑一般,他低頭捂嘴一笑。
小石頭笑著笑著不免暢想起來。
如意阿姊方才便說了會給他結工錢呢。
他如今雖已有了大馬將軍,但他又開始攢錢了。
年過完了,阿娘節省地用了一整個冬日的羊脂膏也用完了,羊脂膏不過二十幾文錢而已,阿娘卻罐子底都颳得一點兒不剩了也不捨得買,還拿溫水往裡滴,兌水搖盪,和出些油水,才又往臉上抹。
昨日,他與茉莉去雕版坊找關戎戎玩過家家酒時,關戎戎有一堆用空的胭脂盒子、匣子,她說都是關嬸子快用完便送給她玩的,她洗淨後正好用來開「胭脂水粉鋪」。還說,孟員外只要出去談生意,總不忘給關嬸子買這些東西回來,如今桌上胭脂水粉都要堆不下了,日後一準還有更多瓶罐,回頭她也送幾個給他們玩。
用空的瓶罐里,也有不少如意阿姊鋪子裡的口脂面膏,還刻著姚記的字呢。那會兒小石頭不僅看得大開眼界,還有一點點為他娘難過。
他爹每天去衙門上值,孟員外見了他總很恭敬地行禮,也常笑眯眯請他吃酒,看起來,這七品官似乎很威風。但爹出了夾巷,卻也要日日對上官點頭哈腰的。娘說,爹掙的俸銀,除了一家子吃喝嚼用,全用來奉承上官、結交同僚了,指望能受到提拔或是調個油水足的衙門,可又有什麼用呢?
娘給他梳頭時還抱怨說:「那些銀錢還不如拿去奉承小叔呢!只是你爹什麼事兒都辦半截兒,想討好人家又抹不開面,先前如意家裡中了食毒,正是要人手的時候,我想叫大郎去幫襯,他非說不去,說什麼什麼之心路人皆知了,你說你爹,那想求人提攜,不就是要叫人知道的嘛?難道還叫人猜?」=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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