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玉警惕道:「說喜歡,這東西就是我的?」
「當然。」
「那我喜歡!」添玉立即答道,小蓬萊的寶貝能碰上就是賺的,更別說撿到據為己有。
隨後輪到添玉被逼著眼含熱淚的吃完了一整條烤焦的魚,心中不得不吐槽,這魚還有臉獻給他上司吃?他心裡到底還有沒有點數啊?!
祝雎自己離開了。
他想起了在看燈那日,燕除月親手做的糖人,他手下微微有了動作,手里便出現了一個缺了角的糖人,焦糖色的色澤還能看到誘人的小氣泡。
他仔細端詳著,一句質問卻將他縈繞,那妖龍騶仄的話真是惱人。
試燕除月與旁人是否親近得與他一樣?呵,他們也配?可他之前只吃過一次她烤的魚。
祝雎恨恨地咬下一塊糖,在口中咬得吱嘎作響,猶如深仇大恨一般咬著堅硬的骸骨。在祝雎眼中,燕除月人前溫和,對他也中規中矩,卻能隨時隨地翻臉。
稷水蓮舟擺渡時為了她那愛掉眼淚的師弟,不惜自爆身份地與他對峙,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一根陰毒的倒刺,祝雎每心有所思時,令人刺痛又麻目的感覺便能四處遊蕩,像……像吃了苦澀又酸澀到令人唇舌發麻的果子。
這種果子不見陽光,不見四季,獨獨生長在黑暗叢生的夜淵裡,由暗河裡的冰水澆灌,烈火催熟,一旦離開這些,只有死路一條。
眼淚?祝雎古怪的嘲諷。
祝雎的眼睛長時間地睜開,再閉上只覺得眼睛發澀,卻毫無淚意。
一個邪魔,怎能祈禱他能雙目泣淚呢?
祝雎覺著諷刺,他眨眨眼,黑森森的眼珠子動了動,嘴角扯出冰冷的笑,將手里殘破不堪的糖人扔下毫不猶豫地碾碎。
他抬頭無聲地笑了,笑容越來越大,直到有一種病態的恐怖。燕除月差點就成功了呢?她的所作所為不就是在訓犬麼?
燕除月把他當做搖尾乞憐的劣犬了呢。
祝雎突然摸到一個瓶子,上書:九日春。他對騶仄說的話似乎變得蒼白無力起來。
稷水附近烤了兩條魚,添玉那邊有一條,燕除月那邊也有一條。
月陰晴極其斯文的吃著,頭上的髮釵流蘇取不下來,也只能留在上面,可是隨著他的動作也沒有劇烈的搖晃。
他隨口問著燕除月往後如何打算?
燕除月摸著手上她手里的命魂燈,裡面的燈火明明滅滅,她隨手拿起另一旁待烤的魚回道:「我找回我的劍後,便活著一日便自在一日吧。」
月陰晴停下了,帶著些許疑惑:「天道不會讓你再活著了嗎?」
「有時候,不是天,也會是所有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自己。」
月陰晴睫毛忽然落下,一陣沉默後,復抬眼問:「那什麼是正道?」
燕除月眼前好似飄過百多年前的一些事情,大多人都會問她這樣的一個問題,只是她的回答變了幾遭。
「我私以為,正道有合天者,亦有合人者。心中有愛靈台清明堅定者守護的,便是他的正道。合天者,則順天命為之。合人者,則順己身而為之。」
「許多人有情有愛,為家族長存,為子息綿長,為千秋萬代……當利益與他們的「道」一致時,便自覺是順應天道,高呼「天道助我」!當所求背離大勢,或是主流為了自己的千秋萬代生殺予奪時,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滅我我滅天』云云。你要認真去分辨,堅守你的本心。」
「施主言之有理,貧僧受益良多。」哪怕月陰晴身披大紅綺羅,頭戴新娘鳳冠也讓燕除月感到一陣佛光纏繞。
這一身嫁衣也不知是從何而來,不同於燕除月的穿戴,月陰晴的衣裳就像是焊死在他的身上一般,頭飾嚴絲合縫地扣在他發上,比如頭上的釵環一經取下,就會發現與髮絲相連,一動便會扯出血絲。
他提出詭論:「若有朝一日,施主親近之人站在道德最高點要殺你,你還會擁護『道』嗎?」
「我只為我心。」
「正道本沒有答案,更多的是一種趨勢,論心有私慾,論人無完人。」她反問:「若有私心私慾者站在眾人所認定的』『正道』上,你還認為這是正道嗎?」
「若無公正,殺人者…人恆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