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焰一直清楚這一點。
畢竟,當年時淵洺提出分手時,還陪她哭了一整夜,電話一直沒有掛斷。
只有這麼徹底的宣洩,才讓她在沈欣面前只哭了三小時後立馬振作。
雖然那陣子,她一直無法相信他真的要與她分開,直到冷靜下來後她才明白,他是認真的。而她給自己找的理由是,他對她沒有戀人般的愛了,只剩下朋友般的情。
做朋友也挺好的,她可不希望與他的聯結就因為談過戀愛而完全斷絕,會有點可惜,雖然目前的狀態也會讓她的心難受地一顫。
擦乾手後,坐在沙發上,司清焰微微有些恍惚,直到一杯檸檬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才把她從思緒中拉回。
他們的喜好總是那麼相似,直到這一刻,她依舊分不清這是否是為她精心準備的。
不過只要她捧起那杯水就明白了。
這是一杯溫熱的檸檬蜂蜜水,是她喜歡的口味。
再看時淵洺手中的檸檬水,冰塊閃爍著冷光,估計沒有蜂蜜,是他喜歡的口味。
酸澀與甜膩的味道在她的喉嚨中蔓延開,司清焰刻意讓水杯停留多一會兒,只為了遮住微微上揚的嘴角。
「你想在這行幹下去?」時淵洺打破這一陣溫柔的寧靜,畢竟再這麼安靜下去,他會先受不了。
司清焰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因為如果她選擇繼續待在殯儀館,那麼她必定要克服內心對死亡的恐懼。
她稍微沉思後,才認真地回答:「我只是覺得,既然做了,那就儘量做好。」
這是她一貫的工作態度,想把每一件事做得盡善盡美,也避免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時淵洺俯身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面上,隨後坐在單人沙發上。
他的手肘支在膝蓋上撐著下頜,溫和的目光低垂著,卻在無聲中散發著一種難以接近的深沉氣息。
儘管如此,他對她開口說的話充滿柔情:「你還是想繼續開麵包店,對吧?」
他看得出她並沒有放棄那份夢想,只是在迷茫中徘徊,不知道如何重新開始。
司清焰猛地坐直了身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於是,時淵洺不緊不慢地開始詢問她麵包店倒閉的原因。儘管司清焰的敘述有些模糊和籠統,他卻總能在細微之處找出問題的癥結。雖然他對麵包一無所知,但在談及店鋪租金、定價策略、創意新品和營銷方式時,他的思路清晰到簡直像是一個精通商業的專家。
哦,對了,聽齊天說過他是公司老闆,那難怪了。
司清焰一味地聽他逐個分析,心底湧起一股被引導的溫暖。
這種有人帶著她走過迷霧的感覺,真好啊。
她已經完全投入,聽得不自覺,甚至走到他身旁,坐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
扶手位置有點高,司清焰的雙腿晃動著,高筒褲下露出的腳踝早已吸引了時淵洺的目光。
他依舊保持著冷靜,說話條理清晰,可只有他心裡知道,要克制衝動有多難。
其實,他已經克制了無數次。
這
時照理說,他該稍微退後,提醒她坐正。
可他沒有,依舊專注地講著,想著也許講完後她自然會離開。
隨著討論的內容漸漸進入尾聲,司清焰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你是打算幫我解決兩個問題嗎?」
一個是她早先提到的恐懼,另一個是她失敗過一次的夢想。
時淵洺沒有絲毫猶豫,眼神堅定地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你可以做到。」還給予她信心。
司清焰低頭看見他眼中的堅定,心頭的疑慮忽然消散。
但還是實事求是地問他:「那……怎麼做呢?先不說開麵包店,就說對遺體的恐懼,你都看出我很害怕了。」
時淵洺沉默了一會兒,他很確定自己的雙腿沒有移動過,但左側小腿邊的西裝褲已經隱隱約約擦蹭到某人晃蕩的腳踝。
他用餘光看著這一幕,聲音低沉了好幾分:「你至少還敢靠近看。」也不知道在指向什麼。
「那是因為你在給他化妝。」
有點沒頭沒尾的對話,但倆人都很默契地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司清焰早就知道,當時是因為看到時淵洺在給老人家化妝,有點好奇才敢靠近的。要不然換作平時,她得做很久的心理準備。
歸根結底,轉移注意力才讓她不那麼害怕。
而她這麼說,時淵洺當然也明了,當時她其實主要是在看他。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很想、很想、很想握住她的腳踝。
別再來晃動他的心了。
但話說出來的卻是:「那你以後就看著我……工作,多看就能適應,就會發現死亡是很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