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想著,忽聽臥房內傳來吸氣聲,忙由心腹的侍衛過去低聲輕問道:「殿下可是醒了?」
「進來。」少頃,大皇子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有的去取來衣袍,有人端來洗漱用具,有的準備膳食,還有的去告知大皇子妃,各司其職,不一會兒便準備妥當,推門而入。
大皇子只著裡衣坐在床邊,眉頭深深皺起,手按在一側顱頂,腦袋因宿醉而無比沉重,似乎又有些發疼。
他起先以為這疼痛也是因為醉酒,卻不經意在頭頂摸到了一個腫塊,一按便疼的厲害,這才知道原來疼痛來自於此。
昨夜甚至今晨一切都顯得迷亂細碎,更衣之時,他問了問伺候的丫鬟,才記起大皇子妃負氣回娘家的事情,還沒來得及發火,又聽說大皇子妃今早自個兒又回來了,怒氣轉為嘲諷。
「她家落魄成那個樣子,要不是本宮保著,早連爵位都奪了,也好意思鬧脾氣。」
他不以為然地諷笑道,其他人聽了,不敢過多置喙,只默默做著事情,心裡不免有些唏噓。
大皇子妃家中本也是名門望族,曾在魏都受人追捧,近來卻接連辦事不力,多生事端,得魏皇厭棄鄙薄,連帶著大皇子也看大皇子妃越來越不順眼,時常冷落。
眾人伺候著大皇子更了衣用了膳,照例該為他練武做準備時,忽聽他吩咐道:「今日不練了,頭疼,也不知道是在哪兒撞的,你們去內室檢查一番。」
此言一出,眾人當即面面相覷,囁嚅難言。
大皇子察覺有異,臉色一沉,「怎麼回事,難道是有刺客?」
沒有人敢說話,在大皇子逐漸陰沉的臉色中,門外傳來一個暢快的笑聲:「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
是去而復返的大皇子妃,她一身錦衫華服,頭上插滿珠釵金簪,在陽光下晃得人眼睛生疼,更看得大皇子眉頭直皺。
自打兩人關係惡化之後,大皇子妃一方面想與他重修舊好,一方面又見不得他得意,知道他最是喜歡那清冷嬌弱的女子,便時常故意將自己打扮的雍容華貴到俗氣的地步。
「你來做什麼?」大皇子面色不虞。
大皇子妃掩唇輕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當然是來提醒殿下,您昨夜招幸美人,卻被美人砸得頭破血流的事。」
大皇子臉色頓時黑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經過大皇子妃這麼一說,他終於有了模糊的印象,近來各路人給他送來的美人不少,昨晚最先被叫來的那個容貌身段頗合他的心意,還有一副好嗓子。
然而性子太烈,擺出一副忠貞不屈的樣子不說,還趁他醉酒拿花瓶砸了他的頭。頭破血流是誇大,但腫了個包是事實。
後來響聲驚動了外面守夜的人,以為是有刺客,一股腦沖了進來,他也沒了興致,叫人將那美人拖了出去,此刻大約正被關在某處。
不過後來心腹又為他挑選了另兩個知情識趣的來,他玩得盡興,便將這事忘了。
巨大的響聲將大皇子妃嚇得連連後退,開始後悔起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了,其實她心裡著實佩服那個反抗的美人,今個兒上午來還想著有機會可以為她說句話,可惜一見到大皇子,就抑制不住心中的煩躁諷刺起來。
「來人,將……」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大皇子厲聲說著,忽然一頓,發現自己不記得那美人的名字。
旁邊跪著的侍從正要提醒,忽然從外面急匆匆地走來兩人,前面那個是皇子府中管家,後面是他頗得他信任的幕僚。
幕僚自然感覺到了屋內古怪的氣氛,但此時也顧不得了,一見到大皇子便著急忙慌地說:「殿下,謝硯來了。」
「什麼?」大皇子的驚訝溢於言表,他向前走了幾步,臉上的表情既驚又喜。
驚的是謝硯竟會來主動拜訪,喜的是父皇如今十分看重他,若能打好關係,興許大有裨益。
被美人砸了下腦袋這種上不得台面的小事立即被他拋在腦後,他快步走出去,視大皇子妃為無物,沉聲問管家和幕僚:「他人在哪裡,帶了幾個人來,有沒有說是為了什麼事?」
管家一一答了,三人邊走邊說,很快就來到了會客廳,幕僚不好進去,提醒大皇子不要忘了那個消息,便在門口站著。
大皇子一進去,就看到了謝硯俊雅清逸的側臉,見他聽到響聲轉身過來,臉上掛上一個熱忱的笑,想到前幾天的不愉快,笑容又僵了一下,顯得稍許古怪。
「大殿下。」謝硯溫聲喚道,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