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著事情可能的原因,手心忽然傳來一片溫熱,秦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用樹枝在地上做了個記號,拉著她繼續往前走去,「我們不能再分開。」
織玉低下頭去,看著腳底的落葉和枯枝,默然無語地跟著他走啊走,忽然感覺地上的景色有些眼熟,再仔細一看,不由得驚呼出聲,「那不是……」
前方兩步遠,正是秦昀剛剛拿樹枝做出的記號。
他們果然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
兩人站在記號前,旁邊是一顆半枯半活的老樹,周圍寂靜無聲,黑夜已經悄然降臨,很快就將填滿整座山頭。
「先在這裡休息一晚吧。」秦昀如是說道。
拿樹枝撥開樹根旁的雜草與碎石,又點起了一個火堆,兩人靠著老樹坐下,火光仿佛也被霧氣侵蝕,幽微如鬼魅,似一個小人在跳躍,勉強照亮方寸之地,如果不是指尖還能感覺到一點兒暖意,真讓人覺得這火焰也是虛假的了。
借著微弱的火光,織玉將九嶺山的地圖拿了出來,看著他們所在的位置,指腹沿著道路向南滑動,很快就滑到了南齊的地界。
從地圖上看,這是一段並不漫長的道路,只需要一直向南走,此前有褐衣老人的帶路,還有欒轍手中拿的司南指路,他們沒有繞什麼彎路。
現在欒轍和褐衣老人同時消失不見,還帶走了指路的工具,他們在這濃霧之中,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了。
也試過用別的法子辨別方向,然而不同的方法竟得出了完全不同的結果,反而增添了疑惑。
「地圖有問題。」秦昀在一旁說道。
織玉點了點頭,也只能是這樣了,毫無疑問,他們現在身處在失魂嶺,造成這一現狀的,不就是地圖和褐衣老人,地圖是蕭洛漪拿來的,結合蕭洛漪對她說的那句話,便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地圖和褐衣老人都有問題,都在故意引導他們來到失魂嶺。
織玉收起地圖,看到秦昀已經閉目養神起來,也閉上眼睛,眼前卻始終浮現著白天神廟中的一幕又一幕。
那個在外面喚她的人,是蕭洛漪。
她本不打算理會,可是蕭洛漪說,她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
織玉不敢相信,她也曾經尋找過父母的蹤跡,但是一無所獲,蕭洛漪一個剛來月鹿一年的人,怎麼就會有他們的消息?
想來蕭洛漪也知道她的話難以讓人信服,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說她們還會在失魂嶺見面,到時便知真假。
織玉忍不住想,如果是真的,那她要……
這件事暫且放在一邊,溫如禪一改往常的態度,是溫家出了什麼事情嗎?
她倒是能理解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找到秦昀,他身上所帶的東西太過重要,如果她還是溫家的暗衛,恐怕也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他。
只是現在,她已經脫離了溫家,不僅不會阻止,反而還要保護他。
想到這裡,織玉無聲苦笑,現在她還是在被溫家追殺,似乎脫離不脫離都沒有區別。
織玉睜開眼睛,仰頭望著頭頂的樹枝,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樹枝似乎在輕輕的晃動,她將手伸到半空中,是個無風的夜晚。
她凝神又看了看,不是錯覺,真的在動,頓時屏住呼吸,手悄悄伸向秦昀的手臂,還沒來得及碰到他,就被他反手扣住了手。
織玉驚了一下,見他睜開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慢慢將她拉到他的身側,撿起地上的石子,擲入頭頂的霧氣之中。
濃霧似乎變淡了一點兒,看不見的樹冠開始劇烈地抖動,葉子相互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樹上掉下來,兩人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閃開。
只見影子重重地砸在地面,是一個瘦的跟竹竿一樣的男人,抱著腳踝處的傷口在地上打滾。
但還不止如此,在他掉下來的一瞬間,瀰漫著的霧氣竟然在漸漸消退,從伸手不見五指,到方圓一丈皆可看清,也不過是幾息之間的事。
一丈之外的濃稠的白霧之中,又出現了幾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影子,那些影子慢慢逼近,露出一張張或美或丑的臉來。
表情陰沉,如臨大敵。
織玉看向他們的腳下,火光的照耀下,地上的影子也在微微跳動,看來不是鬼。
沒有人張口,卻有尖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敢傷我兄弟,拿命來。」那聲音就像石子擦過木塊,一下一下有如刀割,叫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但秦昀不為所動,看了幾人一眼,往其中一個獐頭鼠目的人走去,冷聲道:「裝神弄鬼。」
他依然緊緊扣著織玉的手,令織玉不得不跟隨他的腳步向前,那個獐頭鼠目的男人見狀,露出了害怕的神色,連連後退,依然緊閉著嘴巴,但四周又響起了同樣的聲音,「別過來!」
其他人走了過來,擋在他們之間,嘰嘰喳喳的聲音一下子湧入了他們的耳朵之中。
「這就是主人讓我們找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