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第一次見的官員被震住。
這是方士能做出來的?
大悲咒的聲音在屋子裡環繞, 帶著奇特的韻律,不止有人唱念經文的聲音, 還有各種樂聲。
有人本身就信佛已經動搖了, 這絕不可能是什麼把戲。
胡欽定睛看了看:「砸了。」
在場眾人一愣。
動搖的想要開口勸一勸,胡欽一拍桌子:「怎麼,我指使不動你們了?」
侍衛趕緊去找錘子, 想勸的嚇得縮了回去。
很快侍衛回來,咬咬牙,心裡默念神佛莫怪, 小人也是迫不得已,真砸了下去。
瓷做的觀音像自然是一砸就碎,但神像碎了聲音還在繼續,甚至更清楚了,侍衛嚇得手一抖,腿都軟了。
胡欽上前來,眯著眼湊近,他伸手撥開碎瓷片,看到裡面有個黑色圓圓的東西,他拿起來,聲音隨著他的動作而變化。
他冷笑:「原來是這麼個東西。」
他丟到地上:「繼續砸。」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發出聲音的壓根不是觀音像而是地上這個黑黑圓圓的玩意。
但問題又來了,這麼個小東西是怎麼發出這麼大聲音的,又是怎麼把聲音納進去的。
難道跟那海螺一般?
有心痒痒的想要上手仔細探究,可惜胡首輔根本不給機會,侍衛拎起錘子似要一雪腿軟的前恥,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終於,聲音戛然而止。
那黑黑圓圓的東西已經碎成了渣。
胡欽坐回去,冷冷道:「張榜下去,今日這事乃白蓮教妖人作祟,妄圖蠱惑百姓,騙取錢財,一經發現務必上報衙門,之後按功行賞,若發現有隱瞞不報或窩藏妖人的,全家緝拿下獄。」
「是。」
下個月就是陛下六十整壽,敢在這個時候生事,定要叫他們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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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寧不知道播放器已經被毀,但他放出去的時候就預料過這個下場,古人雖然信佛信道,但不是傻子。
如今這個叫周的朝代在他前世的時間線上是,掌握知識的上層已經明白以往許多神跡祥瑞皆是人為,沒那麼容易上當受騙了。
所以秦寧只忽悠莊戶僕從,從不去那些接受過教育的上層面前表露,能一路考到京城來做官的,腦子就沒幾個笨的,論耍心眼使手段,他能被人家溜著玩。
這個世界從北宋滅亡之後分叉,這裡沒有南宋沒有元,一個叫陳潛的漢人冒出來打跑了金,立國稱興,興朝二百八十一載,然後到了現在的周,到今年是第一百四十九年。
一般王朝到了這個時期大都開始走下坡路,運氣好遇到個中興之主迴光返照一波,運氣不好加速滅亡。
當今這位明顯不是前者,但也算不上後者,這幾年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什麼原因,不怎麼處理朝政,連秦寧原身這個不學無術的都知道胡半朝。
再看胡半朝乾的那些事,絕不是賢相所為。
所以秦寧壓根沒指望過這個朝廷。
就算官員們識破觀音像造假又能怎麼樣呢,反正相信的人已經信了,他需要的是把四月六號有危險這個認知傳播開來。
只要有一個人在那天因此而猶豫待在家裡,或者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也許就能多一個人活下來。
之後喪屍出現,不信的也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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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們趕著最後一縷夕陽把告示貼起來,敲鑼打鼓走街串巷通知到每一戶。
下午說親眼看到黃紙出現的衙役不敢再多說一句,後面見過菩薩像的幾個更不敢多言。
但心裡怎麼想的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外城那些親耳聽過大悲咒的人們對三句讖言信了八成,兩成是表露給官差看的,只看過黃紙的則將信將疑,有的聽說是白蓮妖人,立刻將黃紙拿出來交給衙役。
當然,大部分捨不得白撿的東西,決定藏起來當草紙。
楊銳下值從宮裡出來時天還亮著,想著聽到的那些流言,有些心不在焉。
「姐夫。」
他皺起了眉,拉住韁繩。
秦宏笑吟吟從馬車裡探出頭。
「馬上宵禁,你來宮門口做什麼?」
他有些頭疼,便是從前身份未變時也沒見秦宏對他有這般熱絡。
他實在不想摻和皇子之間的事,再說他只是一個御前侍衛,說白了就是個看門的,如今的御前侍衛早沒了最初設立時的風光。
秦宏從馬車上下來:「我陪六皇子進宮一趟。」
一道身影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