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一個罪太子，曾經也是最疼他護他的親哥哥。
「朕仍記得那日……」
沈意之已經記不得八歲前的日子了，人往往對苦難的日子更加深刻，那段時間應該是她的此生最幸福的時候了。
隨著蕭欽楓的回憶，沈意之才隱隱想起了些。
太傅府上其實家教嚴格，只是孟麼麼那時候是全家最小，自得寵愛，但也不准許她去與外面那些踢天弄井，上房揭瓦的市井小兒玩耍。
好在父親太傅桃李天下，時常有學生攜家眷上門拜訪，彼時太傅府門庭若市。
孟麼麼很少見外客，但太子蕭覽不算外客，她常常碰見蕭覽，便要央著他陪自己玩，那時蕭覽身邊還有一位哥哥，沉默少言卻愛欺負她，但因他模樣俊俏，孟麼麼也愛拉著他陪自己玩。
也是被孟麼麼糾纏地煩了，蕭覽這一日帶著自己的弟弟來太傅府上，便是蕭欽楓，比孟麼么小上三歲，也算年齡相仿，好歹能玩到一起。
好不容易有了個小夥伴，比自己個頭還小，孟麼麼便起了歹心，大冬天的兩個人去換上了下人的衣服，四隻手凍成胡蘿蔔，在牆角扒拉著早已荒廢的狗洞，拉著蕭欽楓鑽了狗洞，跑到街上去。
二人不敢跑太遠，路邊有糖葫蘆小販正巧路過，被兩個小毛猴嚇了一跳，孟麼麼跳起來搶了兩根糖葫蘆遞給蕭欽楓，扭頭就鑽回了狗洞。
蕭欽楓在後面，遲鈍了些，就被小販抓住了腿。
但小孩子還是靈活，孟麼麼在裡面拽著蕭欽楓，小販在外面拉著他的腿，蕭欽楓靈活地鑽進來後，卻發現褲子留在了外面。
一陣子鬧把院子裡的蕭覽和同伴引了過來，劈頭蓋臉斥責了蕭欽楓一頓，關懷地問孟麼麼有沒有事。
孟麼麼卻只顧著糖葫蘆，亮晶晶圓碌碌的，她沒吃過，但蕭欽楓爬狗洞的時候把糖葫蘆弄髒了，她一見沒法吃了，坐地上就哭了起來。
兩位哥哥只當是蕭欽楓欺負了孟麼麼，當即就讓蕭欽楓道歉。
蕭欽楓不服，孟麼麼比他大了一個頭，坐地上哭著還以為她才是那個妹妹呢。
他也想坐地上哭，但太子哥哥教過他，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雖然現在沒穿褲子，但他不覺得羞恥，只覺得不服。
「糖葫蘆其實不好吃，酸得很。」十六歲的蕭欽楓下了定論。
而沈意之到現在都不知道糖葫蘆是什麼味道。
後來蕭欽楓還說了什麼，沈意之沒太聽清，她也陷入了那時的記憶，仿佛已經封存了兩個十一年那麼久。
「孟麼麼是最乖的啦。」姐姐抱著她，讀著小畫本，哄著孟麼麼。
話本上講的什麼沈意之不記得，但想起了姐姐抱著她，在她臉頰上親過來啃過去的感覺。
姐姐喜歡舞刀弄棍，是家裡性格最外放的一個。
她還有個哥哥，是容貌清俊的翩翩公子，當初能看上莫允修，很大可能是因為他身上有些許哥哥的影子。
哥哥的夫人也是極其溫柔端莊的女子，嫂子從商，喜歡從外面帶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給孟麼麼，「孟麼麼，這個九連環你解開的時候，哥哥嫂子就給你買糖吃。」
孟麼麼不稀罕糖，但她沒吃過糖葫蘆，「我要吃糖葫蘆！」
「好！你解開以後，嫂子悄悄去後門給你買一樁子糖葫蘆回來，不告訴父親。」
父親也不是過於古板嚴苛的父親，他會縱容孟麼麼吃一些愛吃的東西，所以孟麼麼才會在八歲時就胖成一個糰子。
「麼麼，記得吃完東西就去看會書，知識能使女子容貌昳麗，看看你嫂子，就是因為書讀得多，才有本事，又漂亮。」
「你姐姐就是因為書讀少了，才長得像個粗糙男子，你長大想成什麼樣？」
孟麼麼從背後架在太傅身上，「我長大，想去賣糖葫蘆，不需要漂亮。」
太傅的頭髮已經花白，但身形還是矯健的，他一聽孟麼麼的話，從座椅上起身就要打孟麼麼。
孟麼麼就跑到哥哥面前去，鑽到哥哥嫂子的背後。
驟然騰起的火光突然攔在她面前，將她與兄嫂父親之間燒出一道天塹。
她還記得火光中，哥哥嫂子面對擁抱著，眼中都是淚，她後背猛然被人砍了一刀，姐姐冒死與那人拼殺，將她從當日那狗洞中推了出去。
孟麼麼疼得快暈過去時，看見狗洞的那頭，有個熟悉的身影，見他朝自己跑過來，孟麼麼就暈了過去。
「那時小姑娘背上被人砍了一刀，皮肉綻開，估計是活不成了，哎……」蕭欽楓說著，沈意之後背也開始發涼，那日，蕭欽楓竟然也在現場。
「誒？話說到這裡，朕瞧著兄嫂，長得不像沈侍郎，倒是跟那小姑娘更相像些呢。」
他說這話，卻是看向蕭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