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見他了。
搶救傷員的臨時醫院建在後方,遠處炮火聲不斷,醫院裡相對安全。
前線救援不比醫院上班,一忙就是一整天。
溫瓷每天睡眠時間只有兩三個小時。
有時候剛閉上眼,運送傷員的車就過來了,又要爬起來忙。
到第十天左右的時候,炮火聲少了。
再後來的兩天,基本沒有新傷員往這邊送了。
戰爭似乎要結束了。
又是一天。
早上,溫瓷幫一個肩膀被擊穿的士兵清洗傷口,換了藥。
端著水盆出去換清水。
一輛汽車開進了院子。
車後門打開,一雙長腿邁了出來,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張她以為再也見不到的臉。
第42章
溫瓷,把你的視線收一收
傅景淮下車就朝溫瓷走了過來。
那雙黑眸烏沉沉的,裹著怒意,身上寒氣凜冽,步伐沉重。
溫瓷倒水的動作止住了。
傅景淮走到她幾步外,停了下來。
沉沉目光盯視著她:「溫小姐,解釋解釋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這些天他一直在打仗。
昨天對方剩的最後一小股力量被他悉數剿滅,再無反抗可能,他終於騰出空來,連夜清點參戰人員名單,統計傷亡人數。
名單里也包括了後勤人員。
他竟在這份名單里,看到了溫瓷的名字了,身份還是申城醫院的醫生。
他頓時就炸了。
上次她說去上班他沒同意,她倒好,趁著他出差,偷偷摸摸就去把工作給定下來了。
不止如此……
她還跑到他眼皮子底下來搞救援。
純純挑釁!
溫瓷手裡還端著水盆。
副官認得她。
傅景淮一個眼神。
副官過來立正敬禮,喚了聲「二少帥夫人」,然後把她手上的水盆端走了。
旁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
有醫生,也有傷員。
皆是被這句「二少帥夫人」驚的停下了腳步。
溫瓷:「……」
對上傅景淮陰惻惻的眼神,她不由得心虛起來,上前兩步,輕聲開口:「對不起。」
傅景淮眸光微挑:「道的什麼歉?」
溫瓷認錯態度十分端正:「你去攬星居找我道別,我應該關心你來杭城做什麼的。」
男人扯了扯菲薄的唇。
泄出一聲冷笑。
嗓音冰涼,跟淬了冰似的:「老子來收拾個草包,又不是赴死,用得著你關心?」
眼睛又一橫,沉聲下令:「說你自己的事。」
溫瓷覺得這次是她的錯,所以對傅景淮的態度,沒表現出不滿來。
平靜的說:「我來這兒,是想來見你。」
男人黑眸滾了滾。
沒開口。
在等她的下文。
溫瓷繼續說:「火車出事後,我才知道你就是乘坐的那列車。」
「我去總督府問你的情況。」
「楚參謀長說,還沒有你的消息,讓我回家等,我等不了。他說傷員都送去申城醫院了,我就去了醫院,想看看你是不是也被送去了那裡。但軍政府派了士兵看完,我只有用醫生的身份,才能進去。」
傅景淮蹙眉:「所以,是他們強迫你去上班的?」
溫瓷道:「也不能算他們強迫,我也想去,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傅景淮:「來這兒,也是你自願的?」
溫瓷點頭:「當時醫院不同意,是我非要來的。我當時接到了楚參謀長的電話,說你在杭城,我想來見你。」
男人眸光微頓。
黑沉沉的打量著她。
似乎想分辨她話里有幾句真假。
又似乎想聽出有幾分真心。
溫瓷不畏懼他的注視,又朝他走近了些,和他保持著半步不到的距離。
「出事的前幾天,我找不到你,以為你不在了,我心裡特別愧疚。」
「我沒聽出你來道別,讓你生著氣走的。」
「楚參謀長打電話,說你在杭城。我當時就想,我一定要來杭城,要當你面把話說清楚。」
她一字一句,說的格外認真。
傅景淮垂眸望著眼前女人。
陽光映在她黑色的瞳仁中,那雙眸堅定而真誠,散發著灼灼光華。
他這些天來的氣,忽然就消了。
心中莫名暢快。
唇角都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溫瓷昂著頭,目光落在他微微揚著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