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鐸鞘的各項身體指標是早就達到出院的標準了。她習慣了每天到各種現場奔忙的日子,賦閒了這麼久實在是渾身不適。但是她每次想四處溜達吧,老媽鐸海又覺得她仿佛是個豌豆冰淇淋公主,曬不得太陽淋不得雨,多走幾步路都會中毒後遺症發作,愣是讓她在床上躺著。
鐸鞘躺了好幾天,實在是覺得自己的身子骨都要給躺廢了,就盼星星盼月亮盼著鐸海趕緊回公司上班。沒想到鐸海是不得不回公司了,但雇了個護工阿姨來「照顧」自己。這個陳阿姨比鐸海還要仔細,連手機都不讓鐸鞘玩了,據說是會讓近視度數加深,弄得鐸鞘是恨不得一頭在豆腐上撞死了。
其實鐸鞘最想做的事情是親眼看一看「高中女生殉情車內自殺案」的案發現場,更想看一看當初警方的勘探檢驗報告,包括屍檢報告以及現場痕跡檢驗報告等等。畢竟,如果鐸俏真的不是死於自殺,現在不僅案發後黃金72小時已經錯過,再拖延下去,估計連後續證據的痕跡都要抹的一點都不剩了。
不要以為鐸鞘沒想過趁陳阿姨喝水吃飯上廁所的關卡溜走,這實在是鐸鞘每次剛剛還沒走出病區的門口,就被阿姨提溜著後領子拎回來好一通教育。甚至又一次鐸鞘都破解了醫生更衣室的密碼,偷穿了一件白大褂出來試圖溜走,都被阿姨發現並且逮了回來,弄得鐸鞘是無比地懷疑人生中那七八年的警察是不是白幹了。
這天,鐸鞘又強烈地向鐸海表達了自己想要出院回家的願望,鐸海堅決不同意她出院,但是很同情她在這裡無所事事的心情,於是同意了讓同學來看望她。鐸俏軟磨硬泡之下,鐸海終於同意她今天回家一趟,晚上再回醫院住著。
老實說,鐸鞘對見一群高中小屁孩委實沒什麼興趣。無奈興趣這個東西,就和單身久了見羊駝都覺得清秀一樣,對於天天和陳阿姨大眼瞪小眼的鐸鞘來說,居然還有點興奮。
而且,這確實是個調查鐸俏社會人際關係的好時機。
於是鐸鞘就很認真地躺在床上,裝作剛做完一場手術後,大病初癒的樣子。
鐸鞘盼星星盼月亮,才等來了一個同學。當看見進來的只是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瘦高男生,鐸鞘挑了挑眉,心裡覺得有點意思。
鐸俏,在班裡的人際關係就那麼差嗎?
那是高一三班的班長,吳銘。人如其名,他長得相當普通,其貌不揚,看上去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額頭上堆滿了青春痘,鼻樑上架著一副板正的黑框眼鏡。個子瘦高,不過可能因為彎腰在書桌前學習太久了,脖子前伸,背脊彎曲,像只瘦長的活蝦。
他似乎和鐸俏不算熟悉,只是單純來履行個看望同學的例行程序。不過或許是不諳世事,或者是不走心,他手上沒提著什麼水果或者是鮮花之類的,倒是有個小包。
「今天正好有一場的月考,大家都不方便來。」吳銘訥訥道,「我給你帶了一點東西。」
鐸鞘黯淡的眼神又倏地亮了起來。
好傢夥,深藏不漏是吧,原來看上去是老實人的傢伙也是個撩妹高手嘛,打著代表人民群眾的旗號,還是暗藏了私心嘛……
在鐸鞘希冀的眼神中,吳班長拎起了書包的後袋,從裡面緩緩倒出了一本紫色的五三,一本白色的王后雄。
都是嶄新的。
鐸鞘亮起來的星星眼碎成渣滓了。
「那、那你好好學習吧。」吳班長似乎是完全沒和女孩子說過話一樣,小麥色的臉皮都紅了,眼神閃爍,吞吞吐吐道,「我走了。」
「哦,對、對了。」吳班長縮在門口,探出半個腦袋說,「祝早日康復。」
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鐸鞘望著那一堆教輔資料呆呆出神:說起來不愧是名校一中嗎?不光高中生男生還是這麼純情到幾乎社交恐懼症的樣子,而且——
看望生病的同學居然送教輔資料,這可真是妙妙蛙在妙妙屋妙妙妙,妙到了極點啊!
對面的陳阿姨將鐸鞘的反應盡收眼底,攛掇道:「哎,你無聊的話,不如多做點題,免得上學以後跟不上!」
鐸鞘輕蔑一笑,老娘在那個好歹還是個研究生畢業,局裡除了薄刃之外都找不出學歷比我高學校比我好的了,你要是比這個那可是關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嘿!
陳阿姨挑了挑眉,抱胸站在那裡,做了個「請」的動作。
鐸鞘擼起了袖子,拔刀出鞘,飛速地將題目瀏覽了一遍,而後露出一個屬於絕頂高手的自信微笑。
一時之間,窗外的風兒更喧囂了,但再高調的風聲也絕對沒有病房裡的讀書聲更加入耳!
一個小時後。
面色入土,唇色蒼白,神情萎靡,精神委頓仿佛被拉著強·幹了三天三夜的鐸鞘癱倒在床上,連一根小指頭都抬不起來。那本鋥光瓦亮的五三砸在她狠狠地砸在她面上,她卻像是被榨乾了一樣,任憑敵人怎麼慢侮都不動彈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