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盛凌性格外向,嘴巴甜,會搞人際關係,和班裡的同學大多都關係很好,也很討老師的喜歡,是班裡的團支書,年級里也是個風雲人物。
顯而易見她討厭鐸俏,可以想見,小俏在班裡會過得很艱難。
她的死,與在班級里受到排擠有關嗎?
鐸鞘的手指有節奏地扣在桌面上,看似低頭不語,一副溫默良善的樣子,實則已經把班裡的狀況摸了個清楚。
或者是她的模樣太過冷靜淡定,前排的盛凌坐不住了,跨過走廊朝她走了過來,目中無人道:「你跟我過來一下。」那副樣子,好像小姐召喚犯了錯的丫鬟似的。
鐸鞘心裡好笑,但為了真正搞清楚小俏在班裡的處境,她收斂了自身的氣場,縮著脖子踏著肩,微微點著頭,裝作膽小怕事,唯唯諾諾的模樣,跟在盛凌後面慢吞吞地出了教室。
「我告訴你。」走到走廊的拐角,監控設備找不到的地方,盛凌一把揪住鐸鞘的領子,將她摁在牆上,凶相畢露,「你這個噁心的同性戀別再糾纏薄韌了!你這種見不得光的感情,偷偷摸摸寫在你的日記本里就夠骯髒的了,還擺出來丟人現眼。你這麼個膽小懦弱變態的渣滓,你別玷污了薄韌!」
鐸鞘的心情波瀾不驚,甚至還差點笑出聲,又不得不裝作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樣子,弄得她面上的笑肌都在抽搐。
她站在盛凌的陰影里,一雙杏眼裡淚光點點,霧氣迷離,弱弱道:「可我們是真心的呀,真愛又有什麼過錯呢?」
「你!你別給臉不要臉!」盛凌面目猙獰,「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這幾天請假根本不是因為生病,而是你自殺之後住院了……」
「你怎麼知道?」銳利的目光投射到盛凌面上,像是要將她穿透似的。
暴怒中的盛凌仿佛未覺,接口道:「老師們都在背後議論唄,說你有病,不知道哪一天又會自殺,萬一死在學校里可怎辦。據說,你媽媽簽了協議,又給了學校捐了一大筆錢才擺平了這件事情。聽著,要是你老老實實地,不再糾纏薄韌,我就替你隱瞞這件醜事——」
「或者,你是希望我把你那變態的嗜好告訴所有人,逼得你媽最後送你那個管教問題少女的學校,聽說,那裡不聽話的人,可是會被電擊的。」盛凌陰惻惻地說。
變態的嗜好?管教問題少女的學校?
鐸鞘嘴角微笑的弧線拉大,像是畫點睛一般,這些關鍵的信息為她腦海中所刻畫的小俏的形象注入了靈魂。人在情緒上涌的時候會越發口不擇言,她貪婪地想攫取更多的信息。
「我不會放棄的,我對薄韌是真心的。」看似軟弱的少女捏緊了自己的衣擺,身子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卻像是狂風中固執停留在草尖上的蝴蝶一樣,執拗而不肯順從。
「薄韌是不會喜歡你這種人的!」盛凌目眥欲裂,揚起手要打,巴掌裹挾著強烈的勁風而下。
一隻纏著繃帶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一個身影像是城牆一般佇立在她身前。
「誰說我不喜歡鐸俏了。」那個聲音懶懶的,裡面暴躁而不耐煩的意味很濃,「她是我結過婚,上過床的妻子。」
第9章
此言一出,場面瞬間靜了。
等等,不光是這句話的信息量如此之大,還是因為……
這冷淡乖戾而又熟悉的語調,像極了那個與她相伴了數年的老搭檔——
薄刃啊!
薄韌,薄刃。
鐸鞘的瞳孔微微放大了,沁出了一層清淺的淚光,驟然亮起的眼睛像是含著明亮的星星,滿心的歡喜要溢出來。
人在看見喜歡的事物的時候,交感神經興奮,使得支配瞳孔開大的瞳孔括約肌收縮,引從而引起典型的反應。
而這一切,鐸鞘本人毫無所覺。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
法醫薄刃五官精緻立體,稜角鋒利,有種雕塑般的驚心動魄的美感,卻也人情不近。更何況,直視人心陰暗處久了,那種深淵的陰寒侵蝕內心,寒涼雙眼,難免會性情暴躁乖戾,在查案一事上也是剛愎自用,聽不近人言。
這樣的一個人,除非是工作中必須打交道,哪怕長得再貌若天仙,日常生活中也不會有人想接近的。
薄刃就像是囚禁在冰里的火,縱然心火再旺,可冰化成水,水澆火熄,能維持火種不息已是竭盡所能,卻再難從禁錮中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