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正常一直持續到薄刃出院,以及兩個人繼續同食同住同寢,直到這個學期的結束,暑假開始的第一天。
鐸鞘在迷迷糊糊中翻了個身,感覺手腕上有什麼冰涼東西硌得慌。她不滿地哼了一聲,翻個身試圖繼續睡,卻發現自己的右腕像是被固定住了,動彈不得。
她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卻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右腕上套著一隻金屬手銬,另一端連著床頭的鐵柵欄。
鐸鞘:怎麼會怎麼會,薄刃這個人一身正氣,簡直就是心理健康的標杆,怎麼忽然就了呢?
薄刃(喝了口水):問問你自己。
鐸鞘:(心虛、臉紅紅):那沒事了。
第40章
鐸鞘輕輕晃了晃,床欄紋絲不動。而這手銬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品種,仿佛是為她量身定做似的,拷在她細瘦的腕子上,嚴絲合縫,內圈還很貼心地裹了一層絨布,大概是為了不劃傷她腕上嬌嫩的皮膚。
她嘗試著開了開,擰得自己的指尖都紅了,那鎖依舊是紋絲不動。
屋子裡拉著深色的窗簾,還開了空調,同外界盛夏的驕陽似火相比,溫度算得上是舒適宜。但鐸鞘的額上頭剎那間浸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用勉強轉了個身,伸手摸了摸,身邊的床墊還殘留著薄刃的形狀,餘溫尚存,顯然對方並沒有離開多久。
鐸鞘冷靜全無,汗出如漿。比起那種顯而易見的可能性,鐸鞘甚至真的希望自己是遭到綁架,才落到這麼個境地里。
可是,什麼綁匪能同時繞開她和薄刃兩個人幹這麼一件事情,那估計刺殺漂亮過總統都綽綽有餘了。
為什麼?
薄刃為什麼要這麼做?
鐸鞘本身不是個清心寡欲、六根清淨的人,這麼一個場景,實在是像極了她看過了那些禁止小朋友觀閱的本子。
可是,她從來沒把這麼個劇情和薄刃聯繫在一起啊?她們純潔的社會主義姐妹情怎麼在一夜之間就變味了呢?
鐸鞘是痛心疾首啊。
這時,鐸鞘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她果斷停止了掙扎,微微闔上眼睛裝作熟睡的樣子,卻從眼瞼的縫隙里悄悄偷看周圍的情況,像極了躲在草窩裡觀察四周的兔子。
陽光灑在薄刃的身上。高中生的她像極了一顆繁盛的花樹,有著少年人的傲氣,沒有被生活壓彎的脊樑高傲地直挺著。白襯衫,黑西裝,修身的西裝褲裹著筆挺的小腿,蹬著一雙高低的皮鞋。
她踩著光而來。
她扎了個短馬尾,白色棒球帽下的左耳上釘著一枚黑色的耳釘。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平光眼鏡,幽暗的眸子裡閃著銳利的光。嘴唇是薄的,唇色比一般人偏淡,生出幾分清高禁慾的孤寡。下頜的線條是直而上揚的,愈發顯得她頸線修長。
她緩緩走了過來,鐸鞘嗅到她身上的味道,心跳一下響過一下,弄得鐸鞘越發心驚膽戰。
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以往薄刃不是一身樸素的警服,就是一身洗得發白的工裝。當然,鐸鞘也沒好到哪裡去。兩個人就算啥都不穿睡在一張床上,彼此之間也生不出什麼念頭。
笑死,假如你和心上人一起被關進了零下十幾度的冰窖里,彼此抱著就是為了活下去,這時候還能生出什麼綺念的,那真是不要命。
薄刃和鐸鞘相處的數年都是這麼過來的。鐸鞘真的對薄刃是一分一毫的想法都沒有,也不敢有。敬畏有之,佩服有之,信任有之,崇拜有之,就是偏偏沒有色`欲。
要是真有,鐸鞘自己都唾棄自己。怎麼能玷污這樣一個一心了正義為了人民的人,連一點點想法落在她的身上,那都是玷污了神明。
可是年輕的神明今天將她鎖在了床上,還裝扮成她喜歡的模樣。
鐸鞘的腦子裡飛閃過無數的念頭,像是喝醉酒時的亢奮狀態,實際上已經轉不動了。
「醒了沒,小鐸?」薄刃彎下腰來,在她耳邊吹了口氣。
鐸鞘的心跳響如千軍萬馬,在這安靜的室內分外清楚。薄刃戲耍似地叼住了她的耳垂,輕輕磨了磨。鐸鞘像是一隻被叼在狼嘴裡的兔子,一動不敢動,卻從滋生出了一種更為隱秘的刺激感。這份刺激感流遍全身,呼吸之間都帶著滾燙的熾熱。
「我知道你醒了,別裝了。」薄刃在床邊坐了下來,將鐸鞘的頭枕在她的大腿上,摟著她的腰側。薄刃白皙如玉的手指逗弄著她的耳垂,像是在揉捏一隻軟乎乎的愛寵。
鐸鞘的心跳聲急促如同一場盛夏的驟雨,她面色緋紅,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頻率加快,修長的睫毛快速煽動著,像是一隻振翅的蝶。
她不敢睜眼。
有些時候人就是這麼自欺欺人、掩耳盜鈴,但是直面真相又需要別樣的勇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