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搖搖頭。
他已經為她做了許多,況且後宮之中,他行動多有不便,還是自己先去摸摸底,探探帳本的虛實再做打算。
拿定主意,她吩咐緋雲替她洗漱安歇,打算明日一早,便入宮去向皇貴妃請安。
沈星晚躺在榻上,拉過錦被,緋雲熄了燈燭,走出去輕柔替她闔上門扇。
她埋首在錦被裡,嗅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冷松香氣,她深吸一口氣,心中漸生暖意。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緋雲輕輕推開雕花窗扉,柔和的光線瞬間湧入閨房,散落在黃花梨木的梳妝檯前。
沈星晚端坐在銅鏡前,神色平靜,任由緋雲替她梳妝。
她換了一襲藕荷色蜀錦長裙,上好的綢緞料子泛著柔和光澤,裙擺與袖口處用銀線疏朗繡著如意雲紋。
緋雲拿起一支赤金點翠鳳簪,小心翼翼地插入她的髮髻,又點綴上幾支珍珠步搖,圓潤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耳畔一對紅寶石耳墜兒搖曳生姿,襯得她肌膚勝雪,嬌艷動人。
沈星晚看著菱花鏡中的自己,輕輕抿了抿唇,拿起一旁的羊脂白玉鐲,緩緩戴上,玉鐲觸手溫潤,更顯她手指纖細修長。
一切準備就緒,沈星晚站起身來,徑直往皇宮裡去了。
經過通報,雕花朱門緩緩敞開,沈星晚蓮步輕移,緩緩踏入皇貴妃寢殿。
皇貴妃端坐在主位之上,眸光透著淡淡厭惡的審視,落在沈星晚身上。
陸玉芝和唐琳兒竟也在場,想必也是日日來向皇貴妃請安敘話。
陸玉芝坐在皇貴妃下首,身著正紅色織金牡丹紋宮裝,頭戴鳳冠,妝容明艷神色倨傲,似乎並沒有將沈星晚放在眼裡。
唐琳兒則坐在另一側,淺粉羅裙繡著嬌嬈桃花,看似溫婉明媚,長睫掩映的眸底卻陰鷙的很。
沈星晚款步上前,恭謹福身行禮:「攝政王妃沈星晚,見過皇貴妃娘娘,承蒙娘娘召見,特前來
聆聽教誨。」
她微微垂首輕言細語,甚為謙遜有禮,
陸玉芝雙手抱胸,唇角勾起一抹嘲諷冷笑。
「喲,今兒倒是乖覺,上次不知是誰那麼傲,全然不把娘娘放在眼裡呢。」
她的聲音頗為刺耳,迴蕩在殿內。
還未待沈星晚反應,唐琳兒忽然掩嘴輕笑起來,「姐姐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沈王妃態度謙遜,一看就是誠心來學規矩的。倒是姐姐你,這般著急跳出來,莫不是自己心虛,怕被沈王妃比下去了?」
唐琳兒唇畔似笑非笑,看似幫著沈星晚,實則話里藏刀,把矛頭又對準了陸玉芝。
陸玉芝面色青紅轉換,憤然抬手一指唐琳兒,「你拎得清自己的身份麼?竟然幫著外人來數落我?」
「放肆!」
皇貴妃一拍案幾,「啪」的一聲,震得案几上的茶盞微微晃動。
她望向唐琳兒,呵斥道:「本宮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
隨後,冰冷目光緩緩轉向沈星晚,冷然道:「沈氏,你雖未多言,但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本宮罰你在宮中抄寫《女誡》《內訓》各百遍,若是字跡潦草或是有缺漏,休怪本宮動用宮規嚴懲!」
第27章 逼迫太子殿下請自重!
沈星晚垂首斂目,溫順福身,「謹遵皇貴妃娘娘懿旨。」
皇貴妃瞥向身側,泥胎木偶般的嬤嬤立刻鮮活了起來,微微欠身走下台階來到沈星晚跟前。
嬤嬤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王妃,請隨老奴這邊來罷。」
沈星晚頷首,緩步跟在嬤嬤身後,走出皇貴妃寢殿,去往偏殿的一處隔間裡。
那隔間裡似乎是間佛堂,四壁懸掛著各色鮮艷唐卡,中央一座巨大的供台,供著一尊塑了金身的度母。
沈星晚心下詫異,暗忖那皇貴妃乃是中原漢人,按理說即便有信仰也多半會信奉中原佛教才是,怎會供奉著西域密宗的神佛呢。
嬤嬤將她領到一處桌案前,還算客氣地說:「王妃便在這裡抄寫罷,這裡清靜,王妃也好靜靜心。」
沈星晚點頭應了,她本就是故意來尋求查探機會的,如今陰差陽錯得了這麼個留下抄書的巧宗兒,她挺樂意的。
嬤嬤見她乖順,沒再繼續敲打她,命人送上筆墨紙硯,放上《女戒》《內訓》,又添了一盞宮燈,便轉身離去。
沈星晚安坐在桌案前,鋪開紙張壓上鎮紙,提筆飽蘸墨汁一連寫了幾頁娟秀簪花小楷。
寫了一會兒,她佯裝手腕酸澀,擱下筆,指尖按壓太陽穴,眸光流轉觀察起四周的情形。
她桌案旁邊還一連擺設著三套桌案,上頭都擱著各色經書,桌案旁的小几上,擺著許多尚未抄完的經書,字跡各異,分明不是同一個人所書寫。
沈星晚心中輕哂,看來這位皇貴妃,很喜歡罰人抄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