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奴才聽那黑甲軍首領回報時,說是沈將軍的親信將領們也同時失蹤了......他們懷疑,是......是沈將軍故意布下疑陣,自己早已繞過前線,已然......進了京。」
一石激起千層浪。
魏子麟猛地鬆開那小太監,踉蹌後退半步。
仿佛被一桶冰水從頭潑下,寒氣直衝心肺。
他臉色青白交錯,指節攥得泛白,發出輕響。
他不是沒有想過沈雲朝的狡詐,甚至也早布置了層層伏擊,但他沒料到,對方居然能全身而退、甚至連一點蹤跡都不露,反倒給他蒙上了一層迷霧。
如今他在明,沈雲朝在暗,反倒令他陷入了被動。
他是即將登基的太子,是皇宮的正主,正高居權力巔峰。
可沈雲朝卻像一頭潛藏在暗影下的豺狼,隨時可能撲殺而來,撕咬斷他的咽喉。
「廢物!」
他低喝一聲,袖袍一拂,將眼前那小太監登時趴伏在地,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魏子麟幾乎是小跑著疾步走出偏殿,邊走邊咬牙切齒地下令:
「來人,傳我命令,即刻封鎖整個丞相府,不許任何人出入!一隻鳥都不能飛出去!派黑甲軍親自看守,若有任何動靜,立刻來報!」
晚風捲起他翻飛的袍角,吹動他額前碎發,落在他鴉黑眼睫上,他卻根本無暇顧及。
他神情冷厲,下頜緊繃如弦。
他知道,他已再無退路。
若沈雲朝當真率大軍進了京,那他魏子麟,就再也沒有明天了。
天色已然暗下來了。
軍機處內卻燈火通明,燈燭一盞接著一盞點起,映得屋內人影重重,壓抑極了。
魏子麟坐在首座,整個人斜倚在桌案之後,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還穿著白日的朝服,袍角未整,金色蟒紋蜿蜒翻卷,仿佛隨時要從衣上游離出來,將整座朝堂吞噬殆盡。
屋中氣氛劍拔弩張。
一眾臣工此刻早已沒了往日威儀,一個個滿頭大汗,或來回踱步,或面色驚懼,只有屋角那幾位武將聲音不斷,爭得面紅耳赤。
「不可將禁軍南調!若是調走五營,皇宮防線立刻空虛,萬一沈雲朝當真已入城,豈不是將自家門戶大開迎敵!」
「可沈雲朝的兵鋒已近,黑甲軍正面迎敵,若無支援豈非白白送命?那可是我們調集了三年的悍兵,斷不能就此折損在城外!」
「你這是顧此失彼!若宮門失守,你我性命都難保!」
「可若黑甲軍潰敗,你以為沈雲朝不會反手攻進京城?」
「你倒說說該如何?你一味反對,卻從不拿主意,真以為自己紙上談兵便能指揮若定了?」
「你!」
「住口!!」
魏子麟猛地一掌拍案,沉聲低喝,語氣森冷。
桌案上的幾方奏摺頓時跌落,翻落在地。
吵得最凶的兩位武將一驚,雙雙住口,垂下頭去躬身不語。
魏子麟眸光冰冷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目光落處,無人敢抬頭與他對視。
「一群廢物!」
他語聲不大,卻字字如刀。
「這時候了,還在你爭我搶,吵手中的兵權?」
「若沈雲朝今夜攻入皇宮,你們一個個的,全都人頭落地。」
眾臣聞言,皆噤若寒蟬。
偏偏這時,一個年近半百、身著文官服的中書令緩緩上前,面帶猶疑,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陰柔算計,遲疑開口道:「太子殿下,微臣倒是有一法......或許能令沈將軍不戰而降。」
魏子麟側目看了他一眼:「說。」
那中書令低聲道:「沈將軍乃忠義之人,尤重孝道。」
「何不將沈丞相與沈夫人請入宮中,對沈將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凡他念及雙親性命,想必不會再輕舉妄動。」
此言一出,眾臣紛紛側目,眼神各異。
眾人心裡都明鏡兒似地,說的好聽,什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說白了,就是抓了他爹娘來,用他爹娘的性命來威脅他。
魏子麟面上未動,實則心頭微震。
他沉默良久,指尖在桌案上緩緩敲著,眼神卻慢慢變了。
他自然明白這主意的狠毒之處。
若是換做旁人,他斷然不會拒絕,輕易便能採用這一計,可......這是沈星晚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