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地選了個不甚起眼的位置,既不喧賓奪主,也便於觀察局勢。
燕景煥肩頭的傷口雖已包紮,但他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病氣,薄唇緊抿,更顯涼薄。
即便如此,他一身玄色金蟒,腰佩玉帶,儀態沉穩,從容自若,仿佛昨夜那場生死廝殺從未在他身上發生過似地。
他微偏頭,對沈星晚低聲道:「別擔心,我撐得住。」
沈星晚攥著他衣袖的手指微微一緊,輕聲應道:「我陪你。」
燕景煥眸光微動,低低一笑,眼底皆是柔情。
高台之上,十四皇子魏子輝立於龍椅前,身著新制的明黃色龍袍,小小的身影單薄卻倔強。
太后被攙扶著緩緩而來。
她一身素縞,頭戴太后冕冠,神色淡然。
經歷了昨夜變故,她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幾歲,眉眼鬆弛,步履蹣跚,卻仍強撐著最後的威儀。
太后捧著冊封詔書,親手為魏子輝加冕,顫聲宣告天下:「今奉祖宗之命,冊立十四皇子魏子輝為新皇,繼統大統,永綏社稷!」
宣告落下,天下已定。
魏子輝緩緩抬起頭時,目光清澈堅定,眉宇間尚帶著少年未褪的青澀,卻硬生生壓著一股沉穩的帝王之氣。
文武百官齊刷刷跪下,山呼海嘯般的呼聲震徹九霄:「恭迎新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宛如雷動,久久不歇。
沈星晚微微仰頭,眸中微光流轉。
她看到燕景煥站在台下,神色沉靜如山,一手扶劍,一手負在身後,微微昂首,似一尊歷經風霜的神像,靜靜守護著新帝,也守護著這來之不易的皇權。
魏子輝在禮官的引導下緩緩登上龍椅,顫著手接過了傳國玉璽。
金光乍現,玉璽在晨曦下光華流轉,昭示著新的朝代自此開啟。
少年緊緊握著那沉甸甸的玉璽,唇線緊抿,額角滲出冷汗,卻沒有退縮半分。
他跪拜天地,跪拜列祖列宗,清亮堅定的聲音在宮闕間久久迴蕩:「朕以沖齡,纘承大統,自今以後,罷苛政、恤黎庶,舉賢才、興禮教,期與天下共臻太平。」
聲音雖不算宏亮,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朝堂山呼,再度響起。
沈星晚望著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前幾日,魏子輝還是個躲在攝政王府中,怯生生喚她沈王妃的少年,而今,他已然披上龍袍,背負起了王朝興衰的重擔。
燕景煥靜靜凝視著龍椅上的少年,眸底深處,有欣慰,也有一抹藏得極深的疲憊憂慮。
局勢雖定,亂臣賊子已除,可真正的穩固江山,還需長久經營。
燕景煥垂眸,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些許弧度。
似乎終於完成了肩上的重任。
沈星晚卻心中微澀,攥緊了他的手。
她知道,從此以後,燕景煥再不是單純的攝政王,他將成為這個王朝背後真正的無冕之主。
大典之後,燕景煥謝絕了群臣勸留,只帶著沈星晚悄然離開了朝堂。
宮外,暖風微醺,金光灑落在宮牆上,耀眼極了。
燕景煥肩頭的傷口已滲出血跡,血色浸透了玄色衣料,雖不明顯,卻觸目驚心。
沈星晚心疼得紅了眼眶,低聲嗔道:「說好了要保重自己的,非要站那麼久,快回去換藥罷。」
燕景煥輕笑,溫柔抬眸望著她,嗓音微啞:「好。」
沈星晚眼眶濕潤,扶著他緩緩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出宮門,宮外沿途皆是昨夜留下的痕跡,斷壁殘垣,血跡斑斑,焦土之氣瀰漫四野。
可即便如此,已有百姓三三兩兩走上街頭,試探著恢復往日生活。
燕景煥倚著車壁,面色蒼白,語氣卻鬆快,輕聲道:「亂世將盡,盛世可期。」
沈星晚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風吹拂過破敗的城牆,吹動兩人額前的髮絲,仿佛在無聲訴說著,真正的春天,終於要來了。
這一夜,整個京城歡慶新帝登基,徹夜不眠。
而沈星晚,終於依偎在燕景煥懷中,闔眸安然沉入久違的夢鄉。
第115章 如此真好(正文完結)
天光微啟,晨曦薄如紗翼,自雕花窗欞中悄然透入,映照在錦被之上,散落一片柔光。
沈星晚一夜好眠,迷濛醒來,眼睫微顫,意識尚未完全回籠,身子卻已在溫暖的懷抱中被牢牢圈住。
她動了動,鼻尖蹭過熟悉的胸膛,那人心跳沉穩,帶著令人安心的暖意。
「醒了?」
燕景煥的聲音低沉,溫柔呢喃在她耳畔,帶著甦醒時特有的慵懶暗啞。=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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