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譚只知道對方自從那次靈堂鬧事後便沒了蹤影,卻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打扮成那副模樣,出現在他的店裡。
他確實是個謹慎無比的人,所以在沈長寧進店後他其實也借著交談話里話外地再三試探過她。結果卻發現對方當真對絲織一竅不通,也不清楚京中如今流行什麼,方方面面上都幾乎顯出一種無知。
他當時將這當成對方並非京城人士的證據,如今看來卻不過是一次或許突然興起的特意考驗。
目光恍惚地看著面
無表情的男人,劉譚知道,這次他完蛋了,即便是那位王爺親身而至,恐怕也無法保住他的命。
因為若只是一個沈家或許還不足以為懼,可她卻竟然和大理寺的人如此熟識。
而誰都知道,在大燕,無論你是王公貴族還是朝臣富商,只要一進了大理寺,便都只能任他們搓圓捏扁。因為大理寺的背後站著的,是這整個天下的主人,這個燕文帝一手創立的機構,是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而那位自少年時便一直陪伴在燕文帝身邊,與他出生入死,替他擋下不知道多少明槍暗箭的大理寺卿,更是與燕文帝親同手足,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他想到這裡,突然怔怔地看向陸景行,然後問了一個心中自然知道了答案的問題:「……你,你是陸景行嗎?」
陸景行冷冷地和他對視,卻並沒有回答他。他只是輕輕一揮手,說道:「帶回去。」
然後劉譚便被人錮住手臂,如同一條瀕死的狗一般被拖上了馬。
陸景行走了幾步,片刻後又轉頭看向身後,隨後說道:「鋪子裡的其他人也一併帶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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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連死士的嘴都能跑撬開的大理寺的暗牢里罕見地關了幾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而拷問劉譚以及那群店鋪夥計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甚至都沒能挨上十鞭,便已經有人痛哭著說出了一切。
而隨著他緩緩將事實說出,陸景行的臉色卻是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垂在身側的手掌不受控制地發著抖,他看著刑架上綁著的人,自這場審訊開始便一直沒有變過的臉色終於在此時完全被陰雲籠罩,顯出讓人恐懼無比的陰沉殺意。
「她若是有什麼萬一,我必讓你千倍,萬倍地償還。」
陸景行開口,聲音晦澀嘶啞,如同鈍刀,緩緩割在劉譚心上,嚇得他哆嗦不止,幾乎快要憋不住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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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從長街馳騁而過,以一種快到恐怖的速度從玄武門進入。
門口的侍衛甚至都沒來得及敢攔,也沒必要攔。
不僅是因為那塊遠遠地便向他們迎面丟來的令牌,更因為馬匹之上,男人那張幾乎宮門侍衛無人不識的英俊面孔上此刻殺意浮動,讓人只是看著便覺得心底發寒。
「陸大人這是怎麼了?」
有侍衛看著那背影,忍不住好奇發問。
另一個侍衛緊緊握著那塊令牌,一邊揉著被震得發麻的手一邊搖頭:「誰知道呢,還從未見過大人如此失態。」
陸景行一路縱馬越過玄武門,源和門,太平門,最終停在了御清殿外。
燕文帝正在殿內披奏章,聽了貼身太監的稟報後先是驚愕,而後是不敢置信,一副只覺得是自己聽錯了的表情。
「你說誰在宮中縱馬?」
李福的神色也非常複雜,介於一種好奇兼驚愕之間的扭曲。
「陸大人,陸大人縱馬連闖三門,此刻正在殿外等您。」
燕文帝:「……」
他寧願相信是李福老糊塗了也不相信這是陸景行能幹出來的事情。
直到他出門,真的看見那跪在殿外的熟悉身影,以及旁邊悠閒自得的一匹馬。
「到底發生何事了?竟能引得你如此失態。」
陸景行俯身,開口,不過片刻,聲音卻已然喑啞至極。
「臣請求陛下幫忙救一個人。」
有朝一日竟然輪到陸景行讓他幫忙救人,這可真是天上下紅雨了。
看出他確實心急如焚,燕文帝挑了挑眉,也沒有多說,只饒有興趣地問道:「誰?」
「臣的未婚妻。」
第81章 宴會「景行,進來吧!」
「……你的,未婚妻?」
詫異神色在眼底一閃而過,燕文帝看著地上的人,一時間只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陸景行沒說話,卻只將腦袋更深地低下去。
燕文帝目光在他身上掃視數下,片刻後嘖嘖笑道:「哪家的女子?朕倒是不知你幾時有的未婚妻。」
沈長寧現在情況未知,陸景行沒心情和他多說,只再次重複道:「臣請求陛下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