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辦公室門口只剩馮山月和王於英兩個人,她朝王於英咧嘴一笑,蹭著步子走來。
如果視線能化成實質,王於英的眼神足以把向明珠釘在原地。可向明珠卻毫無察覺,她目光早就挪到了馮山月身上,既好奇又興奮。
王於英認命地嘆口氣,心想你還在這裡好奇人家,人家連你Q/Q空間裡八百年前發的非主流合照都看過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一中的學霸啊,我還以為你是來四中找麻煩的呢。」
向明珠毫不見外地湊到馮山月身邊,仿佛早上謊報軍情說有人堵王於英的不是她。
馮山月朝她禮貌地點頭,雖然臉上沒有笑容,但說話很客氣:「怎麼會,以後都是同班同學,多多關照。」
一副不計前嫌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剛才是誰在故意晾著王於英,還對她嗤笑。
王於英斜著眼看馮山月裝客氣,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和向明珠異口同聲:「同班?」
馮山月答:「不然呢,你們一班不是四中最好的文科班嗎?」
聽上去有點欠,像在紆尊降貴地炫耀成績,可她的神情卻很自然,仿佛說的只是「一加一等於二」之類的客觀事實。
說完還看了一眼王於英,王於英竟然詭異地接收到了她的腦電波——她不懂王於英這種頭腦簡單的體育生是怎麼混進一班的。
王於英沒解釋,因為一些不好細說的前塵往事,高二分文理班的時候老師專門把她和女排隊的隊友們分開了,免得都在一個班方便通氣打架。
……而且其實她高一的時候成績還挺不錯的,只是這種話放在一中的年級第一面前實在說不出口。
「正好今天下午換座位,你要是找不到同桌可以找我,我也好沾點你的光。你知道嗎,剛才班上都傳開了,說你在校門口讓隔壁三班那個男的吃癟,能文能武啊你。」
向明珠已經自顧自地絮叨上了,念了半天沒人理她,馮山月默然不語,王於英神遊天外。
直到她問出那個王於英曾問過的問題。
「哎對了,你為什麼要轉學呀?」
與此同時,清脆得有些尖銳的下課鈴敲響了。
開門聲此起彼伏,成績好的班門口人少,也安靜些,成績落後的班愛玩的人多,都擠在走廊上放風。
鞋底摩擦地板的動靜不斷,嗡嗡的說話聲交織成海,玩鬧時的叫喊和尖笑是捲起來的浪花。壓抑了四十分鐘的躁動像一場海嘯,朝著這個角落席捲而來。
無數張臉龐出現,男的、女的、熟悉的、不熟悉的、看好戲的、漠不關心的。
馮山月沒有立刻回答,視線越過向明珠望著遠方,整條走廊上的人都被她用目光掃了一遍,分不清她是在找人,亦或者只是為了躲避向明珠的詢問。
王於英餘光瞥到什麼動靜,低下頭去看。
馮山月插著手的衣兜在輕輕地、有規律地聳動。王於英焦慮的時候手上也喜歡做小動作,她猜那是馮山月在用拇指的指尖摳食指的指節。
馮燕芳走之前叮囑過錢主任,不許提前放馮山月回班,既然想出風頭,就下課的時候也站著別動,讓四中同學好好看看。
馮山月當時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現在看來,她也沒有面上表現得那麼從容。
做慣了好學生,第一次在罰站的情況下被人圍觀,不好受也正常。
王於英這麼想著,心裡平衡不少,倒是可以原諒她之前對自己的無禮了。
向明珠不會看眼色,察覺不到馮山月的異常,鍥而不捨地追問:「你到底為什麼轉學呀?只剩一個學期就畢業了,一中肯放你走?」
王於英打岔:「少說兩句吧你。」
向明珠哦了一聲,馮山月卻被這話拉回了注意力。
她瞥一眼王於英,說:「我在一中觸景傷情,睹物思人,讀不下去。」
向明珠一呆:「什麼?思誰啊?」
馮山月答:「沒誰,一個死了的人。」
語氣輕飄飄的,根本不顯露出半分傷心,聽起來像在說地獄笑話。
向明珠都快笑出來了,對上王於英能殺人的眼神,又把笑容收了回去。
她眼珠轉了轉,不知想到哪裡去了,點點頭:「行,我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