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沒經歷過親情,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去打擾她,這時候讓她好好冷靜,自己想一想反而會更好。
鬼燈將老人安置好,掖好被子,本打算直接離開,後又忍不住被那一牆的女兒奴的光榮象徵吸引。
他走了過去,一幅幅,一張張地看了起來。
他本人也具備相當的藝術鑑賞能力,一眼便看出這些畫作的功底不淺,單單是那幾副嬰兒的畫作,在現世都能賣出高價,一筆一划都是古畫大家的風采和神韻。
但是這裡頭蘊含的父親對孩子深沉的愛,是無價的。
拋開價值不談,裡頭的內容也是相當豐富有趣的。他們還活著的年代沒有照相機,紙筆有沒有都不一定,但老人還是把記憶留在了畫作上。
照片上小時候的阿保和現在一樣特別愛笑,幾乎每一張都在笑,摔倒了笑,惡作劇了笑,可以從是從小可愛到大的。
也就只有被家裡人深愛著的孩子才能養出來這種不設防的天真爛漫的性格。
至此,鬼燈才明白,也就只有被愛著的人,才會去愛人,只是她在這個過程中愛得有些笨拙。
卻相當得熱烈而燦爛。
「哼,你怎麼還沒走?」
老人的聲音傳來,鬼燈收回視線,看了過去,老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還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躺在床上,但還是很有精神:「我喉嚨乾死了,快給我倒水喝。」
老人使喚起鬼燈來一點也不含糊,鬼燈嘖了一聲,但還是轉身去給他倒水,老人一連喝了幾杯水下去,躺在被子裡瞪著天花板,一點好臉色都不給。
鬼燈看他面色紅潤,便要告辭,卻被老人叫住:「雖然你小子喝贏我了,但我還沒有完全認可你。」
鬼燈跪坐在一旁,垂眸盯著他看,不出聲壓迫感已經來了。
小老頭老臉一紅,咳了一聲,又道:「最後一個考驗,是你的真心。」
鬼燈皺眉,說實話他已經沒什麼耐心在這什麼破試煉上了,但是架不住這老人又作又來事,有這功夫不如多看幾份文件。
「哼,這點膽識都沒有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像你這樣沉不住氣的年輕人根本不配跟我女兒在一起!」
話是這麼說,老人卻自顧自說了起來,強制鬼燈聽他將當年的事情娓娓道來——
許多年以前,那是一個沒有法治的混亂時代,在卡拉蹦吧山還是個寂寂無名的無名山的時候,村民傍山而居,靠山吃山,過著還算安穩的日子。
阿保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出生的,在她之前還有兩個年長她十歲的哥哥,阿保的母親因為高齡產子,以至於難產去世。
家中只有男性的家庭要想撫養好一個女嬰並不太容易,而山主在喪妻後性格更加孤僻彆扭,以至於三個孩子都並不親近他。
時間飛快,阿保在兩個哥哥的照顧下長大,在過度保護下顯得有些怯懦,但還是十分善良真誠。
而悲劇的開始,便是阿保在一次意外中救助了一個逃亡者。
「阿保那傻孩子……被她的兩個哥哥寵壞了,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居然聽信外人的三言兩語,這才引來的殺身之禍。」
說到這,山主有些哽咽,平復了一會心情才繼續說道:「那個人根本不是什麼其他村子逃亡的難民,而是無惡不作的土匪山賊,在阿保的精心照料下他恢復如初,轉頭便哄騙著阿保給他帶路……」
「那一天村子裡的其他人全部遭了難,而我當時和兩個兒子正好外出才避開了這一劫,但是阿保卻……」
老人說到這時已然老淚縱橫,捂著臉無聲哭泣。
「那時候,她才十六歲,還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卻慘遭那幫山賊……最後,那群山賊還不肯放過她,將她拆吃入腹。」
老人緩了很久,才斷斷續續說起那之後的事。
阿保的屍骨已然不完整,山主一家費盡心思也只能勉強將骨頭拼回,而那幫山賊卻仍逍遙法外,時代更迭,要想也沒辦法了。
「我們嘗試了很多方法,最終在遙遠的中國鄉下找到了一個讓那孩子回來的偏方,只是她的靈魂卻缺少了一塊,以至於她對過去的記憶幾乎都是空白的,但這已經足夠了。」
聽到這,鬼燈想起了阿保早些時候的自述,她說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卡拉蹦吧山了。
那距離她死亡和「復活」,這中間想必過去了千百年,對思念成災的家人來說,這個過程何其漫長和折磨。
他也同意山主所說的,阿保不記得那些慘痛的過去,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只是過去都是別人口述的,對於她那個性子的人來說也並不是一件好事,但謊言已經織好,就得織得牢,他也不願看到她拆開謊言後墜入深淵。=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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