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殘缺,我不想動,逃不出去的……」林棋冰腦中響起這句話,她很快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嗓音,但腔調很怪異。
是夢境中的精神干擾,它在催眠林棋冰。
「只剩一條手臂了呢,再冒險行動的話,可能連手臂都沒了,睡一會吧,睡吧。」
那聲音再次開口,帶著些許回聲,就像是應和這句話一樣,林棋冰驟然感到肩胛和t大臂的連接處一松,就像螺絲和螺母滑開了一半,一種不好的預感升騰而起。
這僅剩的一條右臂也要脫落了嗎?
「放棄吧……已經是這樣的你……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吧……」夢境繼續蠱惑。
「滾!」
林棋冰咬了咬不存在的牙,在腦中怒罵一聲,驅散了那不屬於自己的念頭,那聲音回以懶懶的冷笑。
她的全身力氣都灌注於僅存的右臂,揮動著它,就像掄起一支冰鎬,用手掌抓地的方式向前爬去,或者說蠕動更為正確。
看不見方向,但林棋冰不管這些,她無論向哪都是前方。
右臂的關節生鏽一般,酸痛被傳導到各處,林棋冰依靠前臂和地面的摩擦爬了一段,很快,她摸到了一個長梯形的柔韌物體,只有大半截手掌那麼長,末端有兩個小洞,觸感很奇怪。
放在手裡轉了兩圈,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是一隻鼻子。
會是【小然】自己的鼻子嗎?
林棋冰小心地將鼻子放在臉上,那東西自動吸附住,下一秒,她感覺自己恢復了呼吸,就好像突然才需要氧氣一樣,憋得慌。
趴在地上喘了兩口氣,林棋冰精神一振,如果能撿到鼻子的話,那麼失去的眼睛、嘴巴、手腳還有其他部分也散落在各處,都還能撿到嘍?
最重要的就是眼睛和腿,她需要看到當下的環境,也需要儘快跑出去。
想著這些,她更加快速地向前蠕動,空氣一陣陣湧入鼻腔,帶來很複雜的味道,她用力嗅了嗅。
「好可憐哦,像狗一樣呢,聞到了又怎麼樣?難道你能站起來跑嗎?」那個討厭的聲音再度響起。
林棋冰努力屏蔽掉它,雖然沒有視覺,但嗅覺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分辨環境,她仔細感受著。
首先鑽入鼻黏膜的是一股鐵鏽的味道,像血和水的混合物,而且是氧化多時的那種,聞起來很腥。
然後是陳舊布料的氣味,就是那種用老式洗衣粉洗得蠻幹淨,又在潮濕的老木頭柜子里放久了的感覺,每一根棉纖維都在被浸透後,散發出悶悶的味道。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全都空蕩蕩的,林棋冰甚至無法從掌下觸感來分辨出她是在室內還是室外,因為到處都是積水,冰冷的,隨著爬動舔舐她的殘軀。
既可能是水管斷裂的室內,也可能是落雨之後的室外。
林棋冰繼續向前爬去,抵抗著頭腦中尖利的嘲笑聲,又過了兩分鐘,她摸到了一隻耳朵和另一隻手臂,都是左側。
給自己裝上左耳和左手,夢境世界的聲音終於對她開放,這周圍很靜,只有隱約的滴水聲,離林棋冰有一段距離。
她還是無法分辨滴水聲來自什麼東西,不過雙臂俱全之後,林棋冰向前爬動的速度明顯變快了。
時間還剩十一分鐘。
在十分三十秒的時候,林棋冰感覺自己經過了一處冰涼的凸起,約有整顆榴槤那麼大,但很光滑,像一塊巨大的鵝卵石或者荷包蛋。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裡面空空的。
「唉,真是個笨蛋。」那個聲音不依不饒地響起。
林棋冰還在淺淺的積水中撲騰,她摸到另一片柔軟的東西,是右耳,它很快也被裝回腦側。
「你已經聽見了,難道還不夠嗎?看見又有什麼用,看不見聽不見才是一種幸福。」她聽見「自己」說道,語氣有些悲哀。
一聲慘烈的尖叫炸響在右耳邊,似哭似笑,林棋冰的腦袋麻了半側,一時分不清是聲音來自腦內還是外界。
發生什麼事了?
九分四十七秒,林棋冰在積水中摸到了右腿,將它裝上之後,她雖然不能站起來,但是爬行速度快了很多。
她很快找齊了兩邊眉毛,緊接著是嘴巴,能發出聲音倒是其次,林棋冰忍不住用手指蘸了點地上的積水,先放在鼻下嗅了嗅,然後舌尖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