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與現在緩緩重合,只是片刻,便又散去。郁危回過神,指尖忽然觸到了另一件堅硬的物什。
那是一個手工雕成的木雕,精巧絕倫,寥寥幾筆便將那人風姿定格,應該是出自手藝高超的匠人之手。
謝無相還在與村民周旋,郁危看了他一眼,沒有打草驚蛇,重又低下頭,慢慢摸索著這個刻成對方模樣的木雕。
他心不在焉地用指腹摩挲著木雕的底座,出乎意料竟摸到了一行字跡,刻得格外隱蔽,帶著沉甸甸的珍重和謝意,只有六個小字。
——「贈予郁危仙長」。
有一瞬間,他好像感受到心臟在胸腔內,重重地一跳。
謝無相正在這時轉過身。郁危幾乎是立刻將手裡的東西藏了起來,佯作無事地蹙眉望去。
村民已經道完謝,陸陸續續地回去,只有村長還在原地與他交談。謝無相始終不急不躁地聽著,回頭看了他幾眼,忽然打斷道:「等我一下。」
村長正說到興頭上,聞言愣住:「噢……噢好。」
他看著仙長迎面往高人的方向走去。那位看起來冷冰冰不近人情的高人,抱著與他氣質不搭的一捧艷麗山花,竟有一種難言的和諧。
等人走近,郁危淡淡道:「你以前也經常這樣應付人嗎?」
他指的是村長。被拆穿了,謝無相笑了一下:「什麼意思?」
「說你很會裝的意思。」郁危道。
明明沒有在聽,還裝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不知道騙了多少人。
頓了頓,他又問:「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你自己的真名。」
之前邵挽也問過這個問題,他那時沒有放在心上,也並不在意。現在卻不一樣。
不是乘人之危,也不是渾水摸魚。恰恰相反,謝無相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幫他。那些大大小小的善意與信仰,都是為「郁危」積攢的。
如果不是那個木雕,他現在還會被蒙在鼓裡。
可是沒有理由。
謝無相沒有理由這麼做。
他蹙著眉等對方的答覆,未等想明白其中的關竅,卻聽見謝無相道:「哦,你問這個。」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他輕掀眼皮,眼底含著淺淡的笑意,「只是我命里犯煞,五行缺水,天干地支算來,這名字正配我。」
郁危:「……」
方才那點不解猶疑被拋之九霄雲外,他乾巴巴地問了一句:「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