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匹馬,六斗金,換得一紙長生符。」
嗓音輕柔,緊貼在耳邊,邵挽卻無端覺得渾身發冷。他恍惚中看見秋娘的嘴唇閉合,呢喃的歌聲卻從遠處飄來,虛無縹緲,時遠時近地落入耳中。
「……肉做藥,血入酒,骨肉支離百病除。」
秋娘咯咯笑了起來,愛惜地用手指颳了刮邵挽的臉,留下一道冰冷的水痕。
「仙作古,神作古,」她睜著漆黑無神的眼瞳,陶醉地哼唱道,「……我家兒郎不知苦。」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邵挽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秋娘仍沉浸在詭異的歌謠中,又輕輕哼了幾遍,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終於關切道:「容兒……是不是餓了?」
她端起放在桌邊的面,被水泡得發脹的手指捧著碗,顯得笨拙又僵硬,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邵挽竟覺得秋娘的聲音是溫柔的:「娘給你煮了面。」
看來她此前都是在廚房裡忙活。邵挽盯著那碗湯麵。是小孩的分量,麵條擀得細勻,上面鋪了青蔥的菜葉和金黃的雞蛋,擺得格外精心。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驚恐地搖了搖頭。
秋娘沒察覺到他的抗拒,轉頭又從食盒裡拿出了一副木筷,撈起一筷麵條,耐心地吹了吹,然後送到邵挽嘴邊。
離得近了,邵挽發現她的手指有被火燎過的痕跡,還有切菜留下來的細微傷口。這是鬼魂強留在人間的代價,變成不人不鬼的東西,人厭鬼憎,會被火所烤,被刀所傷。
他怕對方發現自己身上的鬼氣,但在人世停留太久,秋娘似乎已經分辨不出兩者的區別了。
但終究心有餘悸,不敢吃這裡的東西。邵挽憋了半天,委婉拒絕道:「我吃飽了。」
剛說完,他的肚子便緊張得叫了兩聲。
一瞬間,不止他,秋娘的動作也僵住了。她的眼珠緩慢地滾動了幾下,隨即一動不動地盯住了邵挽的臉,與此同時,喃喃低語道:「你說什麼……?」
「你是……容兒嗎?」
那碗面幾乎要懟到臉上,邵挽被盯出了一身冷汗。秋娘的神色一下陰森下來,那張毫無生機、冰冷蒼白的面容不斷湊近,自言自語道:「容兒最愛吃我手擀的面……他不會拒絕我的……」
邵挽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容兒,聽話,吃了它。」秋娘一遍遍重複道,聲音越來越尖利,「吃了它,聽話!」
「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