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危還記得自己這時候說不了謊,低著頭不知道在看哪裡,裝作沒聽見,妄想逃避回答。
謝無相淡淡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他掌根抵住桌沿,上身伏低了下去,為了方便處理傷口,另一手掌心穩穩托住郁危的右腿膝彎,將他的右腿抬高了些,送到眼前。
重心瞬間變化,郁危身體歪了一下,不得不一手向後撐住桌沿,穩住身體,下一秒,嘶的一聲,咬住了牙。
他感受到謝無相的指腹按在他的傷口處,顯而易見地用了些力道,並且根本沒打招呼,讓他措手不及。溢出的血很快將後者的手指染紅,謝無相併未理會,連唇邊淡笑也未變,自下而上地看著他,問:「疼不疼?」
郁危抿著唇不說話,但手背上的眼睛已經紅了一圈,委屈得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淚來。
「都說留疤才長記性。」謝無相看了眼他搭在桌邊傷痕累累的手,又垂下眼睫,盯著眼前新添的傷口,「怎麼有的人不長記性,只長脾氣。」
他按在傷處的手指依舊沒有絲毫鬆動,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讓郁危痛。不知為何,郁危卻覺得這樣的疼痛比斷指之痛要更加難以忍受。
過電般的疼讓他一瞬清醒了許多。郁危急促地吸了口氣,神色緊繃發冷,小腿卻因傷口的刺激輕微地發著顫,又因為被人抓在手心而無法著力。
「痛。」他終於蹙著眉開口,但還是很倔,「下次不會了,夠了嗎?」
正仔細看著傷勢,聞聲,謝無相抬起臉,似笑非笑:「嗯,還有下次?」
「……」
「如果我不進來,」謝無相併不買帳,不咸不淡地說,「你是不是打算把身上的靈相全剜下來?」
「……」
「說話。」
郁危眼睫一動,靜在原地,片刻後,側過臉低聲道:「我不想說。」
他額間頸上都冷汗涔涔的,那兩顆小痣像蒙了霧氣,朦朦朧朧地暈開,格外引人目光。
打小到大,某個小孩都是這個反應,認定了要瞞的事,死也不會說。能讓他勉強肯開口的,也只有一個人。
可惜他現在不是那個身份。謝無相沒什麼反應,不再逼迫他:「等你想說了,再告訴我。」
他鬆開手,郁危小腿上已經多了幾個淡紅的指印,指節輪廓、圓潤甲痕,像是明晃晃烙上的,格外明顯。
房裡安靜下來,在謝無相垂著眸給他處理傷口時,郁危微微側過頭,手指對著身後的虛空處輕輕一動,指尖靈力頃刻幻化為一條小銀蛇,趁其不備,悄無聲息鑽進了對方的袖口。再度出來時,尖尖利牙上叼著一張符紙,遊走到郁危身邊。
小蛇將符紙遞到他手邊,郁危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