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把謝無相狠狠揍了一頓,然後冷著臉問:「為什麼能聽見。」
「我是你的靈引。」謝無相道,「你的靈絲種在我身上,你說什麼,我都能聽到。」
已經完全忘記這回事的郁危抿了抿唇,硬邦邦道:「那你裝什麼聾?」
「一時沒忍住,」謝無相態度良好地認錯,「對不起歪歪。」
他嘴上說著對不起,卻沒有太多歉疚的意味,更像是遷就和哄人。郁危吃軟不吃硬,莫名其妙地消了氣,小紙人酷酷地抱著手,扯開了話題:「樓忌跟你說了什麼?他把你的符紙都收走了?」
「沒什麼,收不收,都是用不了的。」謝無相閒閒支著頭看他,道,「樓家的飲月觀上上下下都布了靈禁,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從入觀的一刻起,便邁進了天羅地網之中。」
郁危冷笑:「自然是為了遮掩他們做的那些好事。」
給活生生的人打上奴印,把他們變成藥人,讓他們承受災厄,從而製成對付災厄的符紙。那些慘死的藥人,最終都成了樓家在十二仙府中蒸蒸日上的祭品。
秋娘一事與樓家有關,破劫的關鍵也跟這裡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郁危靜了一會兒,淡聲道:「樓忌說的我聽見了,樓家戒規森嚴,你出去有風險,所以還是我自己去。」
謝無相問:「你要怎麼去?」
「你在房間裡待著,」郁危道,「我鑽門縫出去。」
「自己去太危險了。」謝無相叫他,「歪歪。」
他語氣認真了許多,郁危頓了頓,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沒必要為我涉險。」
謝無相側過臉看他:「如果我願意涉險呢。」
他直視著紙人的臉,仿佛透過它望見了郁危的眼睛。郁危一滯,半晌,悶聲開口:「我不願意。」
「……」
紙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謝無相斂眸,輕聲道:「我一直沒有問……樓家當年是怎麼對你的。」
郁危毫不遲疑地說:「不記得了。」
把他送上崑崙山,強塞給明如晦做徒弟之前,樓渙逼著他洗掉了他身上的奴印,將他身上的傷用靈力治療癒合,又讓他服了毒藥。
那劑毒本來是用來威脅他乖乖聽從樓家的安排,但漸漸地,毒性影響了他的記憶,從前在樓家的許多事,受的折磨,他都已經忘記了。
郁危也不打算記起來。
他涼涼道:「你不用可憐我,那些年我也沒讓樓家好過。」
樓家心術不正,妄想一步登天,放他去崑崙山做眼線,盜取明如晦成神的道。
那時的樓九瘦瘦小小,性格冷血自私,最看重自己。生命力卻超乎尋常的頑強,是那批藥人中活下來的唯一一個。
樓渙自以為有了把柄就能叫他聽話,但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卻也瘋得不輕,只在開始合作了幾次,後面傳的情報要麼是編的,要麼就理也不理,沒有解藥就硬抗,最後索性徹底斷了聯繫,引得樓氏幾位長老誤入歧途,走火入魔、自爆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