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危看了他一眼,雀斑臉有些歉疚地笑笑,沒有一絲被發現後的尷尬。
兩人對視片刻,郁危嗯了一聲,抵在傘骨上的手指用力,撐開傘從屋檐底下走了出去。
上山的路有些難走,兩人挑了好落腳的地方,雀斑臉邊撥開路邊的雜草,邊解釋道:「為了不至於被一網打盡,我們上山都是散開走的。」
他頓了頓,又問:「你一個人,連這山上有什麼都沒弄清,自己就敢來過蒼山?」
郁危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道:「我回家,要走這裡。」
「好吧。」雀斑臉撇撇嘴,「這條道雖然有點危險,但確實快,翻過這座山頭就到下一個村了,比繞路省事。我走過四回,就碰到過那隻鬼兩回,那可真是險象環生……」
這傢伙一說起話來就沒完了,郁危敷衍地嗯嗯應了幾下,終於還是受不了了,打斷道:「你和你師弟吵什麼了。」
對方一愣,緊接著又不甚在意地笑笑:「沒事,他鬧脾氣。」
郁危不動聲色地瞥他一眼:「你們關係很好?」
「嗯,當然,我們認識好多年了。」雀斑臉道,「從前我們也拜在同一個山頭下,但是呢,師父對我們不好,經常打人。我就帶他跑了,被打個半死,好在逃出來了,拜在了現在這個山頭下。」
「你的疤就是這麼來的?」
「對呀。」雀斑臉笑道,「我命大嘛。」
郁危不說話了,轉過頭,過半晌,忽然道:「那你也算是他的恩人。」
「……」
雀斑臉微微怔住,原地停了下來。郁危走了一會兒,見他沒跟上,蹙眉問:「你不走了嗎?」
「等下!」對方回過神來,渾身上下摸了一圈,「我有東西掉了……我回去找找,你先走吧,不要停留太久!」
郁危嗯了一聲,還是等了他一會兒。等到山上的雨停了,濕重的水霧散開,還是沒有來人的身影,他才收了傘,繼續往山上走去。
路上的雜亂枝葉越來越多,道路也被落葉和青苔覆蓋,濕滑難行。郁危撥開擋在身前的樹葉,正要穿過去,鼻間忽然掠過一抹腥甜的氣息。
身後傳來窸窣響動,不緊不慢地逼近,隨後,有東西在他耳邊咯咯笑了一聲,道:「找到了!」
聲音在林中迴蕩成片。
接下來,它又問:「你是誰呀?闖到我的地盤?」
郁危神色冷淡下來,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動作頓過後便繼續,撥開草叢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後者不依不饒地追上來:「你是誰呀?你是誰呀?你是誰呀?」
沒有回覆,它的聲音一次比一次陰沉,原本還帶著笑,到最後,幾乎是森然猙獰道:「郁危,你是郁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