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危看了一會兒手中緊攥的護身符,又貼身收好。
自崑崙山離開,下山歷練,已近一年。
這一年他沒有回去過,而是在離崑崙山格外偏遠的南海那邊,找了個客棧住下來,偶爾外出幫附近村鎮上的百姓破劫禳災。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在離開的幾月內就毒發而死,但出乎意料,到了第一次毒性該發作的日子,他躲在房間裡,抱著懷裡孤零零的小布偶等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等到。
沒有痛楚,沒有折磨,什麼也沒有。
往後的幾月,同樣如此。仿佛他的毒已然不醫而解,樓氏帶給他的苦難全部煙消雲滅。
郁危忽然停下來,回過頭,望向北方的群山。南海離他想要回去的那個地方太遠,山脈起伏連綿,宛如一道橫貫人間的天塹,擋住了飛鳥,看不見熟悉的山影輪廓。
跟在他身側的少年也停下來,問:「郁師弟?」
郁危應了一聲,轉過身來:「這次是去哪裡?」
「邪物在村上的舊神庵里,據我打探來的消息,應該是老劫,連著害了幾個人後,就躲進了神庵里。」少年道,「附近的仙府是祁氏,忙著內鬥,根本沒人管,這傢伙也越來越猖狂。不過遇到咱倆,它算是倒大霉了!」
郁危:「……」
少年也是被自家師父趕出來歷練的,問他:「我看你剛剛往那邊看,是不是想回山了?」
郁危腳步一頓,然後道:「沒有。」
「我記得你也出來不少時日了,你師父不管你嗎?」少年又說,「我打算幹完這一片票就回去了,唉,一年了,好想我的師妹們呀。」
郁危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把幫他拿的包袱往人臉上一扔,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到前面去了。
他率先一步到了神庵,還沒有邁進去,鼻尖已經掠過了一股奇異的味道。
像燒過的蠟。
郁危不自覺地停下來,迎著昏暗的光線,望見了大門房樑上掛著的東西。
一個人。
具體而言,從身形來看,應該只是個孩子。他背對著門口,渾身關節都被纖絲般的紅線吊了起來,牽線人偶一樣,擺成了一個怪異的姿勢。
那姿態郁危無法形容。身後的少年拎著兩個包袱氣喘吁吁地追上來,也望見了這幅場景,立刻就要上前,卻被他攔了下來:「別進去。」
「為什麼?」少年急道,「那裡吊著一個人!」
「是不是人還說不定。」郁危不冷不熱道,「先別靠太近。」
他抬手,靈力在指尖凝聚成形,化為一隻銀色鳥雀,振翅往神庵里飛去。飛進庵內的一瞬,卻肉眼可見地僵在了半空,緊接著,直直墜了下去,在地上摔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