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危生生止住了話音,咽回了原本的答案。
「時間到了就回來。」
明如晦抬起手,郁危手心的蝴蝶便親昵地飛到他指尖,絢麗的翅膀抖動幾下,停下了。
他收手將它攏住,再張開時,蝴蝶已經變回了柔軟的桔梗花。
明如晦拿起花瓣,在郁危發間尋了個位置,放好,安靜地欣賞了一番,隨後道:「太久了,又要招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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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定下後,郁危回竹舍收拾包袱。他其實沒有太多要帶的東西,但又怕這些物件被自己碰過,沾上了自己的氣息,又會成為樓家利用的工具。
他一邊悶頭收拾,一邊仔細檢查有沒有什麼遺漏,把竹舍里里外外都整理好,清空了紙簍里練剩的符紙、扔了炸毛的毫筆、又鋪好了睡亂的床鋪,直到整個房間乾淨整潔,仿佛從來沒有人住過,郁危停下來,神情有些迷茫。
心臟被撐得酸漲,他知道那是不甘心。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被子,半晌,用力一抖,將它展平疊好,停頓片刻,又伸出手把原本平整的被面揉皺了一些,想想還不夠,又在枕頭上揍了一拳,留下一個凹陷進去的手印。
還沒來得及看自己的傑作,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將他嚇得手指一抖:「歪歪。」
郁危瞬間變得有些僵硬,做賊心虛地轉過身。明如晦站在門邊看他,不知道來了多久。他打量了一番空蕩蕩的竹舍,問:「你是要把整個家都搬走麼?」
郁危心一緊,含糊地嗯了一聲。
「一年很長。」他說,「我擔心東西不夠。」
明如晦收回視線,落在他臉上,卻道:「一年不長,很短。」
「其實我可以不放你走,郁危。」他說。
郁危眸光一怔。
「人間沒有那麼好,歷練也不過是一個徒有其表的幌子。」明如晦輕笑,「我怕我們歪歪去了受人欺負,飯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好可憐。」
「……」郁危涼涼道,「不會。」他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
頓了頓,他又問:「那你為什麼又同意我走了。」
明如晦倚在門邊,偏了偏頭,抬起手。郁危看見了檐下斷線珠子一般,消融在春風中的細雨。
回過神來,臉上已經被人規規矩矩地貼上了護身符。
「因為知道攔不住你。」對方說,「偏偏有人還欠我一個交代。」
郁危心神一震,抬起眼,對上明如晦垂落的眸光,同樣被搖曳竹影晃得斑駁,看不清情緒。
「早點回來。」他說,「別讓我去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