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被打亂,郁危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書。」
謝無相哦了一聲,又問:「什麼書?」
他面前的小鬼輕微地蹙了下眉,很快,但沒逃過他的眼睛。謝無相支著頰,從容不迫地將對方各種反應收入眼底,緊接著,看見他似乎是用力抵了一下牙,隨即毫無感情起伏地說:「《夫妻間取悅彼此的秘訣百則》。」
很不正經的書名,被他這麼冷冰冰地一說也變得正經起來。郁危說完後覺得對方安靜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憑他對謝無相的了解,對方是從來不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看一眼都不可能。因此鬼媒婆的書只會堆在角落裡吃灰——
謝無相自然而然地從托盤裡抽了一本秘訣出來,很有興致地道:「哦,我看看。」
郁危:「……」
他霍然抬頭,連偽裝都忘了:「你感興趣?」
謝無相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垂眸翻看著手裡那畫滿「夫妻取悅之道」的書頁:「你都送過來了,我當然要看一看。」
郁危這輩子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對方翻慣了經書古籍的手,寫慣了硃砂符文的手,如今不疾不徐翻動著畫滿欲望與禁忌的紙頁,還有那身絳色的婚服,不知為何,透出一種違背神性的俗。
謝無相隨意翻看了幾頁,說:「放下來,你出去吧。」
郁危抿了抿唇,回過神來,又低下頭,規規矩矩地把托盤放下,轉身,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迎親的隊伍終於走出了鬼市,浩浩蕩蕩,一直往北而去,在一片長河之前停了下來。
河水深黑,魂燈稀少,蒙著一層薄薄的霧。鬼媒婆停了下來,抬了抬手,整個隊伍也都隨之停了下來。
它低聲念了一句什麼,緊接著,波濤之聲轟然響起,浪聲席捲而來。下一秒,平靜的河水猛地翻湧起來,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猛然撕裂,露出了河床上的一根橫跨兩岸的白色長長骨橋。
鬼媒婆踏了上去,被踩過的地方便奇蹟般地開出了一簇簇艷麗的花朵,鵝黃粉蕊,瑩白淺綠,美得幾乎驚心動魄——
這就是飛花橋。
郁危望著頃刻間覆滿繁花的骨橋,與記憶中的影子逐漸重合,卻比畫裡的要更漂亮,漂亮得甚至不該屬於鬼界。抬腳踩上去的時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縷極為熟悉的神識,愣了愣,隨即抬眼望向轎中人。
不過片刻,他又收回視線,安分地提著燈籠往前走去。
對岸就是輪迴司。
郁危放緩了腳步,慢慢地退到隊伍的最後,與孟白他們會和。兩人在巨大水聲的掩護下竊竊私語:「這麼快就到了!」
「我們是不是要趁它們不注意,趕緊溜走?」
「會不會被發現?」
郁危不想理會這鬼鬼祟祟的兩個人,言簡意賅地開口:「過了橋就趕緊走。」
孟白道:「噢好,咱們就不管謝仙長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