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危一抿唇,面色立刻變得有點涼。眼看又要把人又惹毛了,明如晦掩飾般咳了一聲。
「這是我的神相。」他說,「我的相是無相,至於謝,只是隨便起的。」
——神相曰無相。
郁危蹙著眉:「為什麼是無相?」
明如晦道:「因為相因炁生,我沒有炁,自然也就沒有了相。不過,既是芸芸眾生,理應也無相。」
聞言,郁危低了低眼,視線在他心口凝了片刻,說:「那為什麼我現在能看見。」
那團微弱又純粹到不容忽視的銀白火焰柔和地搖曳著,明滅不定,恍惚下一秒就要熄滅。郁危鬆開他的頭髮,聲音都不自覺的放低,問:「那這是什麼?」
就因為這團「炁」,他在樓家那次變故之前,從沒有想過懷疑對方的身份。它讓「謝無相」這個身份變得合理,也變得邊緣化,變得淡出了他的視線。
他種下的靈引在那裡,順著靈絲,纏繞到他的手上,傳來心臟跳動的震顫,所以不是障眼法。
細想下去也有了更多問題。為什麼會沒有炁?什麼樣的人才會沒有炁?
這樣的特例放在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可偏偏是明如晦。
郁危想起了一件事,有些突然地抓住了他的小臂,五指不自覺收緊了些,嗓音繃緊:「他們說生神沒有心,是真的嗎?」
明如晦頓了下,轉而彎了彎唇笑了:「那你要不要聽聽看。」
本來只是開玩笑,但郁危眉眼間陰陰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垂下頭,主動靠過來。他抓著明如晦的手臂,把身體放低,將左耳貼近對方的心口,一言不發地聽了一會兒。
明如晦低頭,看著他毛茸茸的烏黑髮頂,還有亂動發顫的眼睫,像乖乖停駐又展翼的兩尾黑蝴蝶。他不確定胸腔里的聲音是否變得有些吵,於是靜了靜心,問:「聽到什麼了?」
黑蝴蝶停了很久,半晌,終於動了動,緊接著,郁危抬起臉:「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不是偽裝。」明如晦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撥動著他的耳垂,「從前沒有,現在有了,只是炁還比較微弱。但是我沒有想到你能看見。」
郁危垂著眼,眸底的情緒紛紛擾擾,如潮漲潮落。他說:「所以你不怪我嗎。」
耳畔的心跳聲平穩而有力,分明是讓人安心的信號,可他還沒有忘記曾經手握靈刃穿透對方心口的感覺。
頓了下,他忽然側頭避開了對方的觸碰,微微抬起眼,有些生硬刻薄地開口:「知道我不乖,知道我上山是別有所圖,知道我差點殺了你,為什麼還要管我?換一個聽話點的人做徒弟不好嗎?」
「為什麼傷勢都沒好,為什麼換一個身份也要來管我?」郁危眼尾泛起藏不住的淺紅,在蒼白的膚色上格外明顯,表情卻還是很冷,「為什麼一直以來都不肯告訴我你是誰,不肯讓我和你扯上任何聯繫。」
一直壓在心底的種種,此刻總算有了破土的契機,他別著臉,避開了對方的視線,有些偏執地問:「你做的這些,是在可憐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