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如晦笑了一聲,側過臉,說:「那我不看你了。」
「……」
小布偶沒有穿鞋子,郁危很沾光地也沒有鞋穿。他擰起眉,低著頭認真看路,赤腳歪歪扭扭地走了幾步,但還是怎麼走都走得不得勁。原本曳地至腳踝的裙擺,如今只淺淺蹭到膝彎,隨著走動,飄來飄去完全不受控制,輕紗翻飛,時不時露出一截皓白修長的小腿。
短短一段路,他磨蹭了大半天,眼看就快到了,忽然又停下不動了。
明如晦等了半天:「怎麼了?」
郁危:「……裙子要掉了。」
明如晦回過頭,看見自家烏髮雪膚、活生生的「黑眼睛小布偶」,抓著要掉的裙子,正面無表情地光著腳站在原地,的確像個精緻絕倫的娃娃,手足無措等人幫忙。好在他習以為常,淡定地走過去,熟稔地把對方裙身束腰的系帶重新緊了緊。
郁危看著明如晦修長的指尖靈巧地在自己腰間繫著結,有些在意地問:「你怎麼這麼熟練?」
這人微低著頭,幾縷銀絲柔順地垂落肩頭,側臉輪廓分明,挑不出一絲錯處,仙姿玉貌,漫不經心。他拖著長調,嗯了一聲,手指很快系好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旋即抬眼笑了笑:「忘了?小時候我也經常給你系。」
郁危看著突兀誇張的蝴蝶結,硬是沒想起來有這回事。
他不太滿意,剛想要表示抗拒,餘光忽然瞥見窗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頃刻蹙了下眉,飛快拽住眼前的人。二人一同彎腰低下身去,躲在了窗戶底下。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擦著耳邊響起,緊接著,木窗突然被猛地推開,砰地一聲,撞到了牆上,片刻後,又吱吱呀呀地彈了回來。
木窗幾乎是擦著郁危的頭頂掃過,他只覺得腦袋被人用掌心向下壓了一下,按到了對方懷裡。
冷風灌進來,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動靜,似乎只是一陣強風吹開的。饒是如此,明如晦還是按著他沒有動,兩人貼在一起等了一會兒,郁危的視線緩慢移到了地面上,定住了。
地上有一個無頭的影子。
窗外的那個東西一動不動站著,身體僵直,始終面向室內。神魂雖然無形,但卻有影子,好在他們兩人的影子都被窗台巨大的倒影掩蓋住了,倘若方才稍微動了動,恐怕就會被外面的東西看出端倪——雖然不知道那東西沒了頭還能不能看見。
下一秒,他看見白日裡那個盛滿了番茄的籃子陡然被風颳倒倒地,裡面的東西滾了出來,卻根本不是什麼番茄。
是蠟燭。
鮮紅的蠟燭骨碌碌被風帶著一直滾到了門口,地面上無頭的影子緩慢動了起來,消失在了窗邊,片刻後,停在了門前。郁危看見影子彎下腰去,一根根撿起了滾落在地上的蠟燭,重新塞進了籃子裡。
隨後它拎起了籃子,步履搖晃地、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郁危捏了捏明如晦的手指,又拉住:「我們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