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夜色深濃,深黑色的山脈將村落包圍其中,田埂上一片寂靜,仿佛白天那裡耕作的人都是從未存在過。白日裡安寧祥和的氣氛,到了晚上,又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如果神魂看到的才是長生村真正的樣子,那這裡的確是一片死地。
無頭的人影拎著籃子,慢慢走在前面,兩人則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面。走過一處田壟時郁危頓了頓,扭過頭,看見不遠處,一頭腐爛得幾乎只剩白骨的水牛屍體正站在水田裡,拖著沉重的牛軛,日夜不停地犁地。漆黑的夜色幾乎將它吞沒。
白日的時候他們走過這裡。那時在這裡的,是一頭活牛。
郁危的嗓音很緊:「那是什麼東西。」
明如晦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並不意外,道:「長生村里,長生的只有人。」
漫山遍野,都是死物。
一排排乾枯萎縮的莖稈枯枝中,只有唯一一種反常地長勢正盛,正值豐收,四散在夜色中,仿佛滲出的無數滴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紅。正是小女孩下午摘回來的番茄。
郁危眯起眼睛,看著遠處那些赤紅的星點,瞳孔無意識地收縮。
那些紅彤彤的,從地里長出來的果子,不是番茄,是蠟燭。
長生村的人,在種蠟燭。
他記得自己很久以前在哪裡看到過,地里種出來的蠟燭,用的是人的屍油。這樣的蠟燭,甚至可以連通陰陽,不循六道。
郁危冷聲道:「他們想幹什麼?」
「能讓他們在乎的,也只有長生不死了。」明如晦將他的手牽緊了些,溫聲說,「別看了。」
身前的無頭人已經快要走到田壟的盡頭,那裡矗立著一堵格外不起眼的石頭牆,而它抬起一隻手,摸了摸牆面,隨即將半個身體探了進去。
是陣法。
石牆上很快泛開一道波紋,眼看那東西整個身形都已經沒入其中,兩人緊隨其後,趕在陣法關閉之前邁了進去,眼前一晃,周身的景象隨之扭曲變幻,將他倆傳送到了不知何處。
剛站穩,郁危便臉一黑——這破陣法莫名其妙把他們傳到了一個大柜子里。
櫃身比較逼仄,站下兩個人已經實屬不易。他緊靠著一人,摸黑抬手想摸一摸對方的臉,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隨即聽見一聲笑:「做什麼?」
氣流拂過指尖,郁危唰地扭過頭,道:「看你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