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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視對面那雙許久未見的褐眸,聲線漸沉:「褚梵奴。」

最後,是一句很輕的「褚泱泱」。

褚清思怔住,就那麼與男子對視著,其眼中發潮,疲憊依也舊在,只是那濃如黑夜的墨色被混雜了淡淡的紅。

這是怒極之下,氣血翻湧所致。

其實她知道在魏通、宇文勁在外為自己奔波的時候,面前這個人也同樣奔走於外,流言短暫沉寂過的那幾日就是他與魏通合力所為。

褚清思的神情並無太大變化,畢竟被毀清譽一事於確實自己無關輕重,她是真的從內心深處感到無所謂,故很難去理解其餘人為何會如此看重。

她自己都無所謂,不是嗎?

但褚清思永遠不會將心中的疑問宣之於口。

她知道這些皆是因為眷愛、疼愛自己之故。

她轉而開口,陳述著不輕易在人前展示的微妙又泛著一絲痛意的心理:「若是褚觀音,面對這件事絕不會是如此處理,不過兩個僧人而已,即便是死了也就死了,我何必主動自毀清名去救他們,這對我有何益處?是能讓我登廟堂之高?還是能讓我成為女相?然就因我還時常逼迫自己盡力去記得..自己不只是褚觀音,還是褚梵奴、褚泱泱,所以我做不到。」

褚觀音,擁有的是與女皇無二的意志。

褚梵奴,擁有的是父兄他們的意志。

褚泱泱,才是她自己的意志。

從而導致自己既不夠狠,也不夠善良。

既不夠黑,也不夠白。

既想為虎奪食,又不忍傷無辜。

李聞道瞬間就聽懂其意,視線掃向橫隔二人中間的無數尺牘,然後雙手撐膝站起,向女子所危坐的方位踱了幾步。

褚清思不明就裡,抬起頭,視線隨他而動,看著他站在自己身後不動。

她坐,他立,其高度差距十分大。

他垂下眼,說:「我想看看。」

褚清思仍不解其意。

李聞道提起那件很久之後才得知的事情:「那日泱泱從甬道出來,是剛受完笞刑,對嗎。」

他固執的又重複了一遍:「讓我看看。」

褚清思對男子那日看到自己轉身就離開的事情仍有怨,不願有所動作,無聲與他對峙著。

李聞道沉默著彎身坐下,然後將人抱在腿上,與自己面對面,拿下女子肩上的披襖,微涼的手指輕搭在白絹中衣的底端,再小心往上捲起。

一雙玄眸,沒有任何的情慾。

但身上的人把腰挺得筆直,還與自己隔了距離,他看不到背後的情況,只好用手輕拍其頭:「腦袋趴在我肩上。」

寬厚的手掌幾乎將她整個後顱給覆蓋。

整夜未寐的褚清思對此求之不得,果斷前傾身體,以他腿為榻,肩為枕。

李聞道的眼眸稍垂,看到紅與白縱橫。

竹片捶笞並不會留下外傷,只是肌膚紅了大片,多日不褪,且是笞在脊背,亦不影響跪坐行走。

但這次,直接笞到血肉糜爛,所以有血液乾涸時所凝成的殼。

李聞道想起女子第一次受刑時,自己還在河西。

甲士送往河西的竹片上僅有簡簡單單的「娘子被女皇處罰」幾字,而落在女子的身上的是脊背上多日不褪的紅痕。

他竟不敢伸手去摸,輕問:「還疼嗎。」

褚清思已幾近入夢,啞聲回答:「不疼。」

她安靜了一下,復言:「只是生肉總會有些瘙癢。」

李聞道便彎起長指,控制著力道用半圓的短甲在傷處上下滑動,或輕輕撫弄,眸底一片清明。

他任由女子在自己身

上寢寐,但視線掃到那些尺牘時,不甘詢問:「你是何時與孟通聯繫的。」

褚清思頓時清醒,頭顱離開男子的寬肩,視線往下,俯視著他,每一字都是警戒:「阿兄,家室之內不應談政事。」

李聞道的手指未動,停留在那片肌膚,神情則帶著疑惑,像是被女子此舉所驚惶到的獸,但所言又似在質詢:「你說過與我結為同盟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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