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罕見露出冷肅神情,氣勢膨脹,十分的硬氣,「不可,阿蘇圖是我國叛徒,寡人要帶他回去受審。」
慕容恪鳳眸轉冷,散發著濃濃的危險氣息:「那便請女皇陛下來坪城做客,無需再回北戎,畢竟按計劃你很快就要來坪城簽訂盟約,繳納歲供了。」
「你!」烏雅洛再無法偽裝,狠狠甩了下鞭子,凶光畢現。
憤怒衝到頂峰後是迅速的下落,她只幽幽瞪了他一眼,回到軍隊裡,命人將阿蘇圖送了過去,送過去前狠狠按壓了他的傷口。
等有人撿走生死不知的阿蘇圖,原本在身後圍著的虞校尉得了命令,悉數退開,給他們讓路。
走遠了,沒了危險,烏洛雅擰著眉頭,忽的發問。
「燕王手裡抱著的女人是誰?他成親了?亦或是侍妾、通房?」
「陛下,未曾聽聞燕王娶過妻,也不知是否有妾室子女。」
燕王素來神秘,又是突然來邊境的,他們所掌握的信息都是大眾熟知的,細節並不多。
「去查!」
.......
馬不停蹄回到臨時駐紮的軍營,已是傍晚。
忙碌了一整日的軍醫剛要歇下就被兩個士兵夾著,匆匆帶去了主帥的營帳。
軍醫正要見禮,慕容恪忙抬手制止,命他速速給床上昏迷的柳意綿救治。
診治完畢,軍醫寫了幅方子,命藥童去抓藥,又回頭同慕容恪說道:「姑娘身子並無大礙,只接連受了凍傷,體質極寒,再不能受此磋磨了。屬下開副藥連喝一月,再多泡泡溫泉,日後繼續調養便可。」
慕容恪眉頭越蹙越深,指尖攥到泛白,囑託道:「你多費點心思,好好醫治她。」
「這是自然,殿下,老夫先下去煎藥了。」軍醫拱手告退。
營帳里只剩下他和她了。
外面突兀的刮來一陣冷風,軍帳帘子被吹開,涼氣簌簌灌入。
慕容恪解下身上狐毛大麾,踱到了床榻邊,輕手輕腳幫柳意綿掖了掖被角,又將大麾蓋在她身上。
做完這些,他並沒急著離開,反而順勢坐在了床邊。
他就這麼靜靜凝望著女孩兒虛弱的面龐,瞧著波瀾不驚的模樣,喉間卻嘗到了一股苦澀,化作哽咽,讓他幾欲窒息在這深沉的苦海。
這是第二次看到她如此脆弱,差點兒性命不保,沒人知道慕容恪有多害怕,他在心底暗暗起誓,絕不會有下一次。
他貪婪的用目光臨摹著柳意綿的五官,心底不斷塌陷著,瘋狂跳動著,像泉水一樣叮咚叮咚,只有看見她,他才覺著自己是活著的,而不是一個冰冷的機器。
他想起,離戈曾問他,為何突然就非卿不可。
離戈不明白,對她,他從來不是一時興起,也非朝夕心動,而是埋情於心好幾載。
那年,他剛從到京城逃出,為躲避重重追殺隱姓埋名,遮掩面孔,混入了軍營,從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變成軍營里最下等的小兵。
他像一尊只會殺人的劍,上了戰場便發了瘋的砍人,下了戰場因性子冷漠孤高而備受排擠,他身後孤寂無人,總愛獨自坐在原野上發呆,思念故去的親人。
然而沒多久,他的長官柳雲浩記住了他,不僅不吝賜教,將在戰場上的所有經驗都傳授於他,還時常邀請他去帳中喝酒、暢談天下大事。
彼時,有個小女孩總會偷偷在一旁,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打量著他,她有時在帳內安靜坐著,不時瞥他一眼,有時躲在帳外,只露出靈動的眼眸。
他想,她瞳仁裡面的光彩,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媚。
再之後,慕容恪總會發現小驚喜出現在身邊,他破了的衣裳上出現一隻繡得歪歪扭扭的小兔子,他床鋪上不時出現幾塊糕點,或是一壇酒,一本書.......
她在他灰寂的人生中蹦蹦跳跳,如一隻用偷偷藏了很久的堅果,費勁心思養著他的小松鼠。
又像是井**入的一束光,那般生動,那般溫暖,讓他想要深深藏起,與之不離不棄。
漸漸的,他有了期盼,不再幻想死亡,不想馬革裹屍,想變得強大再去光明正大的,看她。
可現在的他還做不到,無法擁有她,起碼目前做不到。
慕容恪心口發酸,再一次感慨自己力量的不足,但若給他時間,他一定能成功的。
只是,那日她拒絕的話還歷歷在目,她是真心不願再跟他嗎?
可分明她曾經眼底心裡滿滿都是他啊,為何突然就變了。
她,還會等他嗎?
「主上,軍醫讓屬下來給姑娘擦擦身子,方便進來嗎?」
帳外,漱玉嗓音急切。
回憶被打斷,慕容恪揉了揉發脹的眉心,啞聲道:「進來。」
漱玉眼眶微紅,瞧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兒,眼淚簌的掉下。
「離戈可醒了?」慕容恪問。
「回主上,軍師醒了,他也說想見您。」漱玉擦了擦淚道。
「好好照顧她,我一會兒再過來。」
慕容恪深深看柳意綿一眼,像是要將她烙印在心底,然後才依依不捨去找離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