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讓她做妾,做什麼妾。我能容忍她嫁到外地去,都是我的宰相肚量!」
江琳琅乜了楊氏一眼,「你之前一直瞧不起二嬸,可新月的名聲就算再差,都沒想過讓新月做妾。您倒是挺有意思的,上趕著讓自己的女兒做妾。怎麼了,是江家必須要出一個做妾的女兒?」
「琳琅,你非要戳我心窩子是吧!」
江琳琅冷笑,正要反唇相譏時,話卻被咽在喉嚨里。
不遠處的楊氏雙手撐在膝蓋上,緩慢地跪了下去。
明明都已經是夏天了,可她還是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涼風包圍,冷得身體都在不停地打顫。她想問問楊氏,是不是在她心裡江琳昭才是最重要的孩子,重要到可以不顧她的死活。
而跪下去的楊氏抹了一把眼淚,「這全都是我的主意,你就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拉你妹妹這一把行嗎?」
江琳琅有許多想罵人的話,也知道自己的娘下跪里面多少摻和了些表演的成分。
可真當楊氏要跪下去磕頭時,她還是繃不住,抓起身邊的東西就砸出去。
「滾,給我滾!」江琳琅頭髮披散著,恨恨地盯著她,「你想要讓你的女兒做妾,就讓她做,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本事。」
楊氏一聽暗叫不好,可對上女兒如同鬼魅一般的眼神,勸說的話又都吞了回去。
離開咸寧公主府時,她還在安慰自己。琳琅是個心軟的好孩子,等琳昭過門,再怎麼生氣也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妹妹。
畢竟往後……她就只有這麼一個血親。
楊氏想著想著,熱淚就往下一滾。見到江伯聲在悠然自得地釣魚時,她所有的情緒在頃刻之間爆發出來,上前一腳踢翻了魚簍。
竹製的魚簍「砰」得一聲砸在水上,里面的小魚遇到了水,爭先恐後從籠口躍出。就只看見魚簍周圍波紋蕩漾,沒一會功夫歸於平靜,而吸滿了水的魚簍也很快沉沒到水中,最後消失不見。
江伯聲甚至沒睜開眼,問了聲,「回來了?」
「你居然還有閒心在這裡釣魚。」楊氏胸口起伏,「現在大女兒和我們離心,小女兒為妾,你滿意了!」
「滿意什麼,難不成我還想見到這一幕。」
這種輕飄飄的語氣,讓楊氏氣都衝到頭頂上。
「你不想見到這麼一幕,為什麼……」她迅速看了一眼四周,壓下聲音憤怒而又崩潰地嘶吼著,「為什麼還要做這種抄家滅族的死罪!」
「都說我管家昧了徐氏的錢財,可誰人知道每年府中的帳面上,都會出現幾萬甚至十幾萬兩的虧空,我就連給兒女的守歲錢都拿不出來。」
「我早就該察覺到不對勁,而不是相信你那些疏通關係的鬼話!」
江伯聲這才睜開眼,看向楊氏,「這些銀子都是有用處的,若是事成,江家就會有一場大造化。」
「那成效呢!這麼多銀子砸出去,你都見到了什麼!」
江伯聲不說話了。
楊氏如同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瞬間支棱起來,蹲下身子揪住江伯聲的衣袍。
「我們去同聖上稟明實情好不好,趁現在還沒來得及犯下大錯,我們去自首,我們去交代都有那些人參與了謀反。說不定……說不定聖上看在我們檢舉有功的份上,寬恕我們這一次呢。」
江伯聲語氣平平:「你想去上告?」
「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楊氏的話剛落,就聽見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她耳旁嗡鳴,半邊臉迅速高高腫起,不可置信地看向江伯聲。
江伯聲一隻手仍舊握著手裡的竹製魚竿,槐樹樹蔭之下,蒼老的面容格外陰森。可他的聲音還是平靜的,又重複了一遍問:「你要去上告。」
楊氏捂住自己的臉,哭得比在咸寧公主府更加真心實意,「我們現在的生活很好,四境昇平,民生繁榮,造反是不會有前途的!」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楊氏的兩邊臉都腫了起來。
江伯聲不厭其煩地問道:「還上告嗎?」
楊氏眼淚往下直流,觸及到丈夫陰沉沉不帶有情緒的目光時,內心升騰起恐懼來,最後緩慢地搖了搖頭。
江伯聲這才開始笑了,摸了摸楊氏的臉頰,「這才對了。」
「四境昇平,民生繁榮都是騙騙你們這些無知婦人,誰不知道那位上任之後逼死了多少大族世,逼得多少人抄家流放。要不是大將軍,我們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哪裡還有今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