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後,月阿柳早過了出嫁的年紀,公子卻行了冠禮,同鄰府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迅速定了親。彼時的公子也再不需陪讀丫鬟,便將她趕回了別院,做回個普通的女婢。她一步步看著公子與那小姐相會,上談詩詞,下有歌賦,稱得上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比人,二人也很快成了親,夫妻琴瑟和鳴,好不幸福美滿。」
「只是婚後沒過幾年,當時的顧家老爺卻忽然病重,急需沖喜,舉家上下便都盼望著能有個孫兒,然而直至又過了幾年,老爺故去,那小姐也未能有所出。喪期過後,顧母竟也悲痛過度隨之而去。顧家公子一夜之間成了一家之主,許是因短短時間便失去雙親,那一陣子,他整個人便宛如行屍走肉,日漸頹廢……有一日,竟在夜晚歸家時醉了酒,恰摔在了月阿柳房門前不遠處。」
「我那姑奶奶本就記掛著他,擔心他身體,便先將其攙回房中,想著替他醒個酒,規勸他振作,可誰料後來……後來!」
辛老爺子未繼續說下去,之後的事便也並不難猜,他搖頭道:「總之,那一夜稀里糊塗地過去,顧公子因醉酒過度醒來一無所知,月阿柳便將此事瞞在了心中。三個月後,她遲遲不來月事,終於發現已有了身孕。」
「眼看肚子日益大起來,月阿柳深知發胖的藉口越發站不住腳,她在府中快要待不下去了。只是自己又破了族規無法歸家,天下之大卻無處可去,那幾年她本就日漸消沉,早已生無可戀,走投無路之際,很快萌生了尋死之心。可誰知卻在最後關頭被人攔了下來。」
顏元今道:「顧家公子?」
辛端遠搖了搖頭:「是他的夫人。」
「夫人攔下她,朝她下跪,求她將孩子生下來,過繼給自己。」
老爺子言至於此,竟一聲冷笑:「原來那一晚出格之事恰被她撞見,只是她並未作聲,更不似尋常夫人捉姦在床大鬧一場,而是默默忍了下來。」
「為什麼?」李秀色心中忽而升起一難以置信的念頭,驚道:「她難不成……難不成早便有了計劃?因自己生不出來,便借月阿柳的肚,生下顧家的子嗣?!」
辛端遠看了這紫衣小姑娘一眼,咳嗽兩聲,隨後點頭道:「……正是。」
「這顧家夫人不僅無法生育,樣貌也不如我那姑奶奶,說起來,也正是因為月阿柳的美貌,可遺傳給下一代,為顧家存一個好的苗子,才叫她能忍受自己的夫君同別人生這個孩子。」
李秀色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噁心之感,也說不上什麼噁心,只覺得這整件事都離譜至極,快要聽不下去,只問道:「然後呢?月阿柳同意了?」
老爺子點頭:「嗯。」
李秀色氣道:「她簡直糊塗!」
「顧夫人為她打了掩護,謊稱此婢生了瘟病需出府靜養,在外租了個院子,叫她住於此處。又同時稱自己已有了三個月身孕,顧公子得知此消息,歡喜至極,整日留在家中,精心呵護自己妻子和那未出世的孩兒。起先顧夫人還以枕為掩,後怕自家夫君懷疑,便藉口要去山上佛堂安心養胎,因她本就信佛,顧公子雖不舍,但也同意了。」
「幾個月後,月阿柳早產,顧夫人收到消息,也隨之『小產』,連夜將剛出世的孩子抱了過去。」
顏元今嗤道:「真是好一齣戲。」
「此後幾年,恰逢戰亂,下等族人趁機反抗,月氏便是鬧得最凶的那一支。祖父從他為奴的大戶中逃了出來,專程跑去顧家宅中尋十多年未見的長姐,試圖將她帶走,脫離下等身份,跟隨月氏回歸正常人的生活。只是月阿柳卻遲遲不肯,祖父百般詢問,才自她口中套出了前因後果,知她甘願留在顧家繼續做婢,是為了那個孩子。」
「顧家小少爺當時已然有三四歲,生得眉清目秀,冰雪聰明,儼然一個小粉團兒。祖父有一回趴在牆頭朝內偷看,正見那娃娃於亭中被顧家夫人抱在懷裡逗著玩,手裡捧著個布偶,不小心掉在地上,恰沾到一旁月阿柳拖地時濺出的污水漬,娃娃當即大哭了起來,月阿柳連忙丟了拖把,將他將布偶撿起,卻被孩子指著鼻子,邊哭邊罵『髒了!我不要了!都怪你!下人!壞女人!我討厭你!』,我那姑奶奶便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臉色有些發白,滿眼先是慌張,又轉而皆是心痛,仿佛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祖父氣極,說要去給長姐將孩子討回來,要替她討個公道,可卻被她攔了下來,他便退而求其次,只想將姐姐帶走,可後者思慮良久,也還是搖了搖頭。」
「那布偶終究被月阿柳洗了乾淨,還連夜在其中塞了個布條,又細細地縫好,才還給了小少爺。布條上頭繡著『阿繡』二字,那是她偷偷替孩子取的小字。」
「阿繡。」廣陵王世子默默念出這兩個字,忽而問道:「是哪個『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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