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鶴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腕,又看白御卿一副哄好了人已然在那裡悠哉喝茶的模樣,微微扯了扯唇角。
「午後詩會,陪孤去。」
「嘶……」白御卿的唇尖抿住茶杯,那一口茶還沒吃下去,又蹙著眉看獨孤鶴。
「殿下,臣倦了,想回去睡覺。」
「來人,去為世子收拾一間客房出來,領世子去歇息——」獨孤鶴淡聲吩咐。
白御卿捏了捏茶杯,微微嘆了一口氣,「不必了,臣與殿下下棋打發時間吧。」
……他討厭詩會。
討厭賞花宴。
討厭一切人多的地方。
喜歡寢屋。
白御卿此時有些想自己軟綿綿、暖烘烘的床榻了,又有些記恨陸煜行了。
這小子現在一定睡得爽吧。
……不爽。
白御卿下棋的動作加了三分力氣。
[沒有哦,早上您出門的時候把他貶為馬奴,他現在正在勤勤懇懇工作呢,從今往後,龍傲天的日子會越來越困難,又是被下人欺凌,又是被卑鄙的您覬覦欺負,在寧國公府的日子,是他最為難熬,最為黑暗的時光,既磨礪的心性,又鍛鍊了肉。體,還鋪成了前路——]
貶為馬奴是系統的任務,白御卿頓了頓,指尖摩挲著棋子,唇角溢出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意。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自己吃了這麼多年嬌生慣養的寵溺,過幾年吃記五馬分屍的痛,好像也不是特別虧。
斟酌棋盤的獨孤鶴看到了白御卿唇角的那抹笑意。
窗柩外陽光初曦,照在白御卿俊美漂亮的側臉上,又為另一邊打下些許陰影,卻並不陰鬱,反而像是被氤氳朦朧般飄渺。
獨孤鶴微微斂下眸子,「嘖」了一聲。
……
宋三其人本名輝,名字倒是光風霽月,性子卻是頑劣不堪。
詩會自然也不是他這性子的人願意參加的,不過是太子會來,朝中世家子給太子面子,盡數來參加的而已。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小團體,詩會還未開始,他一邊吃著零嘴,一邊吊兒郎當略微撅著屁股撐在桌上,抱怨著白御卿。
「那混帳玩意兒,給了他兩個罪奴玩,他還恩將仇報,讓我爹抽了我好幾十鞭子!」
倒也沒有一百鞭子,他爹這些年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實在沒了脾氣,抽得上頭,他娘又哭哭啼啼來了,說什麼——
老來得子,就這麼個心肝寶貝,不求能有多大出息,健健康康便好,不過玩了兩個罪奴,全京城都知道宋三一個紈絝,聖上看了摺子都沒深究,更是完全不在意那兩個罪奴,又何至於發這麼大的火?
這才保下了宋三的屁股。
宋朝輝好了,家世顯赫,得罪得起白御卿,別人倒是沒好,單是得罪了寧國公世子便足夠他們喝一壺的了,自然也被家裡罰了。
此時宋三對著白御卿罵罵咧咧,但他周圍的紈絝公子哥卻屁也不敢放一個,只能勉強應和著。
「不對……」宋朝輝「嘶」了一聲,「那白御卿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又不肯婚配,其實就是喜歡男人吧?」
「生得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樣,誰知道他是上面還是下面的,說不定不是玩男人尻的,是被玩——」
他話音還未落,猛然,只聽佩刀「啪」地一聲摔在桌上的聲音極其清脆駭人,宋朝輝怔然看去。
少年一身紅衣,狐狸眼裡滿是冷色,面色冷凝,紅衣白刀,修長如玉的指尖將杯子一扔,冷笑看著宋朝輝。
「宋朝輝,再瞎說一聲,爺撕了你這張臭嘴。」
太常卿之子,應好。
「你火什麼啊?!」宋三氣得站起身,又捂著屁股嗷嗷叫兩聲,「被打得又不是你?!白十七他恩將仇報,我說兩聲還不成了?!」
「抽死你個混帳玩意兒才好!」
應好不屑冷哼,雙手抱著胸,身長玉立,紅衣烈烈,眯起狐狸眸子,嗓音里滿是惡意。
二人馬上要吵起來,一句高揚又恭敬通報的。
「太子殿下駕到——!」
這一聲通報,宛如驚雷乍響,角落裡的爭吵也被掩蓋了過去,應好抿著唇恭敬行禮,而宋朝輝屁股疼,踉蹌了半天也還好沒出什麼錯誤。
白御卿跟在獨孤鶴的身後,懶散打了個哈欠,眼尾一抹生理性的淚水,又抬眸看了看難得不下雪的明朗天氣。
嘶……
真適合睡覺。
不過看角落裡宋朝輝一副捂著屁股不服又不敢說什麼的幽怨表情。
這混帳紈絝定然是說他壞話了。
得找個理由扇他兩巴掌。
白御卿微微挑了挑眉尖,隨著眾人落座。
只不過,他俯身在獨孤鶴耳尖說了些什麼,只見高座之上的矜貴淡漠太子頓了頓,隨後漠然的視線掃過宋朝輝,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