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朝堂他與獨孤鶴二分,表面上叔侄和諧背地裡又針鋒相對。
若是白御卿接受了官職,在官場上逐漸能說得上話,納了他一黨,寧國公府便在他身後了,寧國公府,多年的威望累積下來,位高權重,多大的助力啊。
——但白御卿顯然對這沒什麼意思,不願摻和,也不怕得罪了獨孤凜。
回了府邸上,墨玉在他耳邊低聲道,「公子,容王府送來了荔枝,您要不要……」
「不必。」
想到獨孤凜暗戳戳威脅他的話就不爽,連帶著他送的東西也不爽起來。
[真的不吃嗎……]
[很甜的哦。]
他舔了舔淡嫣色的薄唇,舌尖帶著了分被荔枝果肉沾染的糖水漬,狐狸牙研磨了一瞬。
「……擇上一盤來。」
用摺扇遮住唇道,狹長冷薄的雙眸瞥到一邊。
墨玉應聲,侍女很快便端上來一盤帶著清涼冰氣的飽滿荔枝。
侍女拈起一顆放入他唇中,白御卿感受著甜膩的汁水在口中碎裂融合,桃花眸不經意略微彎起來。
隨後輕咳一聲,翻看起信件。
信件是自隴北而來,一月一封,從不遲緩,口吻一開始恭敬,詢問著妹妹的情況,隨後是一些家常便飯的閒話,也愈發不恭敬起來。
開頭便是——
吾夫卿卿。
他蹙眉掃過這四個字,只暗罵陸煜行是頭倔驢,卻也放任了。
白御卿每次的回信總用硃筆勾了這四個字令他改口,三年來陸煜行卻一次也沒改口。
龍傲天曾是他的男寵,上了玉碟,勉強算得上他的夫。
為了詢問白御卿手下妹妹的情況,倒是能屈能伸,一遍遍叫著他夫,唯恐他因為陸煜行的態度問題薄待了陸清文。
「嘖。」
白御卿似是冷嗤一聲,又翻看起信件,直到視線落在信尾的那句。
梅開三度,待歸君側。
——陸煜行。
第45章
紅衣烈烈, 黑甲裹身,高挑俊美的男子手執一柄長槍,泛著銀輝的長槍在手中隨意轉了一圈插在了地上。
斷臂殘肢的戰場上飄散著濃濃的血腥味。
戰事剛休, 荒涼萬分, 禿鷲盤旋, 遠處裊裊烽煙還在淒涼地升騰。
紅衣將大步向前走去,墨眉微蹙,怔然看著面前的京觀。
他眉目朗氣,墨發束著,烈烈的紅衣隨風飄動, 身上的黑色軟甲又勾勒出肩寬腰窄的身形。
——應好。
三年前因護駕有功一步登天,坐上了玄麟衛指揮使的位置, 可他卻放著京中的高官不做,生生請旨赴了邊關。
少年輕狂肆意,當年請旨之時,京中美談不止。
依稀見少年身著華服錦袍,襯得他眉目灼灼, 在隴北急報之時,他抬步向前。
「臣請戍邊。」
四個字,清朗如玉磬,擲地有聲。
「應愛卿。」, 帝王的嗓音里聽不出喜怒,「你可知玄麟衛指揮使是何等要職?」
應好不卑不亢,「回陛下, 玄麟衛掌直駕侍、巡查緝捕,乃天子親軍。」
「那你為何要去邊關?」帝王垂眸看向未曾出列的武官們,大曜重文輕武早已多年, 「可是嫌朕給你的官職不夠高?」
玄麟衛指揮使,如何的高官厚祿,直屬帝王,繁花似錦,無數人求而不得的職位。
「陛下。」,可應好卻猛然抬頭直視御座上的帝王,眼中燃著燎原之火,「臣不想要錦繡堆里的榮華,只想要三千里外——」
「豎子爾敢!」太常卿打斷他的話語,嗓音也急促,「陛下,老臣教子無方,養出這般輕狂……」
「繼續說。」
帝王卻抬手止了他的話語,只讓應好繼續道。
少年的面色難得沉穩凝重,叩首,嗓音略微帶著少年的沙啞,卻擲地有聲。
「臣一腔壯志,雲州城連連異動,蠻族欺人太甚,連屠三座村莊。」
「如此挑釁,臣內心鮮血翻湧,恨不得殺盡他們……」
少年郎的嗓音帶著喑啞的狠意與朗氣。
「臣要曜家旌旗布滿草原!要雲州城再無蠻族敢范!要都護府的酒囊里,盛得是葡萄美酒而非同袍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