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與吳氏還好,幾個小的心不在焉,阿余剝著瓜子。時不時抬頭看著烤窯,阿鯉動動鼻子,阿茂填完柴,熱也捨不得走,怪只怪麥粉與油脂碰撞的香氣,馥郁濃郁。
好不容易熬夠了半個時辰,月餅出鍋了,鮮肉與蛋黃月餅做成了蘇式風味的水油酥皮,甜口月餅分別做成水漿皮和翻毛兩種。大小形態不一,圓的、扁的、鼓的、大的、小的,還冒著熱氣。
福珠真怕他們會撐到走不動路,所以將一塊月餅切成四份,這樣能把味道試全,還不漲肚子。
這一切開,從層理能看出水油酥皮與翻毛月餅不同,水油酥皮是酥在外,翻毛酥皮是秀在內。
眾人不一而同,先嘗的咸口的,因著以前沒見過,充滿了好奇。
「酥軟、咸香,沒想到咸口的月餅也如此可口。」吳氏年紀大了,在她的印象里沒有接觸過咸月餅,接受起來也會有難度,昨日她還與田氏念叨,肉餡月餅要是賣不掉怎麼辦?就像甜鹹粽子的甜鹹之爭一樣,甜鹹搭配好了就是永動,搭不好就是敵人。
「這蛋黃沙沙的,越嚼越上癮!」阿余拿一塊放入口中,嚼碎了都捨不得下去。
「將這幾種口味嘗個遍,喜歡哪個就拿一整塊食,又不拘著你們,只是怕積食」福珠尤其怕阿鯉害怕不敢伸手。
福珠拿了一塊鮮肉月餅,裡邊餡料塞的足,烤出來鼓鼓囊囊的,中間「鮮肉月餅」四個紅字都被頂散了:「其實啊,這咸口月餅還有雲腿的,用松塔炭火熏過的豬腿,吊在通風處風乾,從深秋到臘月,油脂乳化流失,剩下薄薄的膠質,瘦肉則更加細膩,切成肉丁,就是做什麼,那味道都妙極!」
「那咱們也曬豬腿!」沉迷於蛋黃月餅的阿茂只捕捉到這幾個字。
「傻子,那叫雲腿,豬腿都被你叫俗了!」阿余糾正他。
阿茂尷尬一笑:「不好意思小姐,是雲腿。」
「要醃豬腿,最早也得入秋,天氣轉涼,不然就臭了!」福珠指著空中的蒼蠅飛蟲道:「再說也惹不起它們!」
這東西「身體」不大,容量不小,自然是很解飽,一人一塊月餅就飽了,阿余和阿茂也只一人食了兩快,剩下的,福珠打包給寧王、安御醫、趙尚書和胡縣令幾家送過去了。
熟悉了一天流程,對自己的步驟也越發熟練,再干兩天,實現量產應該沒問題。
因著福珠第二日要帶著阿余去鋪子賣月餅,所以將宋月、曹大娘拉來幫忙。
隔日一早,食鋪門前便戳了牌子:鮮肉月餅、漿皮/翻毛五仁月餅、蛋黃月餅、漿皮/翻毛紅豆月餅、漿皮/翻毛黑芝麻月餅、漿皮/翻毛棗泥核桃月餅,滿滿當當寫滿了。
瘦陳和胖高來了一看:「嚯,除了黑芝麻,都聞所未聞吶!」說罷,兩人衝到前頭將各種口味都買了一塊,福珠貼心道:「這邊有切好的試吃品,可嘗過後再挑著喜愛的口味買。」
這兩人擺擺手表示不用,他們胃口大。
這一舉動還是心思細膩的女子最受用,紛紛夸福珠貼心,嘗過之後,又開始誇讚月餅味道好。
水漿皮只薄薄一層,掩不住餡料的甜,乃嗜甜人士的首選。牙口不好、對糖度接受力低的人便可以選翻毛月餅,只輕輕一咬,片片的酥皮便落了一地,像鱗毛一般。
許多年輕人更愛水漿皮,有些走親訪友考慮到老人的,多數會選翻毛皮,有的直接大手一揮,每種都來上兩樣,管他什麼,總之味道都差不了。
需要訪友的食客用竹盒子拎走了,買來自己用的就簡單用蒲包包上,麻繩一紮,省銀子又輕便,還有更高需求的:譬如饋贈師友、上司,用蒲包會顯得不重視,而且盒取「和合」之意,襯中秋也應景。
所以福珠特意準備了漆盒,黑底紅漆金邊,四周用金漆描了竹子、桃花、蝙蝠的圖案,樣式是極貴重的,當然價格也是極高的。
還有人不用包,直接端著盤子坐在鋪子裡食,剛出鍋的蛋黃月就被送過來了,到食客手裡,酥皮已經被耨的濕軟,一口下去,黑芝麻兜著蛋黃一齊裹挾入口,蛋黃醇香回甘,黑芝麻苦澀甘醇,酥皮沒有味道卻增加了層次感,苦、咸、酥、干,看起來衝突的搭配,卻是越嚼越香,那年輕人食完一塊,顧不得擦嘴角的渣渣,便又買了十多塊蛋黃月。
京都的百姓一開始對咸口月餅接受度一般,但僅限於嘗之前,安御醫食完鮮肉月餅,覺得其他口味都遜色許多,餅皮酥中帶脆,粉中帶韌,使勁按壓,內餡還能挖出湯汁來。
寧惜錦更愛棗泥核桃餡的,棗泥細如脂膏,泛著濃烈的香氣,棗子本身的甜度大,用牙齒切斷,還扯出絲來。
棗泥是軟的,核桃是脆的,帶來多層的口感體驗,細細品味,核桃外皮有點苦澀,咀嚼出的油脂,馬上就與棗泥融合了,是名副其實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