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寄假裝要咳痰,扭頭找了半天,盛銘正欲把自己的「香唾盂」叫過來供他使喚,卻見楊寄一口把唾沫噴吐在了雍州刺史的銅印上,泛著白沫的口水順著銅製獅子印紐緩緩下移,盛銘的臉變了顏色,楊寄吊兒郎當地打招呼:「啊喲!我真是粗心啊!」假裝伸手要去擦。
盛銘笑道:「不必不必!養著侍女是做什麼用的?」
又拉著王庭川和楊寄:「來來來,我這裡今日有上好的酒肉,還有新練出來的舞姬歌姬。尤其要請王駙馬幫她們再指點一二。」
「青青河畔草,鬱郁園中柳。
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
蛾蛾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
歌聲清麗柔婉,王庭川先是矜持地聽著,然而隨著一盞一盞地飲酒,目光漸漸迷離起來,歌姬聲音稚嫩,清亮得入心,而他那一段不知是對是錯的情愫,突然絞纏著回憶和愧疚,悔痛與希冀,隨著酒意一起湧上了他的頭腦、眼眶、咽喉……
他紅著一雙眼睛,紅著一隻齇鼻,突然拿筷子擊打著食具,用走了調的聲音跟著那歌姬一起唱起來。王庭川何等見機,一曲唱畢,立刻道:「阿萱還不過來拜謝王都督?都督好才情,出口成章,七步成詩,今日不如請都督做一首你們譜上新曲唱一唱,也不枉今日一番際遇!」
王庭川握著筷子,翻著眼睛想了一會兒,便在未成曲調先有情的琵琶聲中緩緩吟著:
「瓊閨釧響聞,瑤席芳塵滿。
要取洛陽人,共命江南管。
情多舞態遲,意傾歌弄緩。
知君密見親,寸心傳玉腕。」
那韶華年紀的歌姬聽他吟完,滿目欽羨地看了看王庭川,抱著琵琶跪坐在他身邊,低聲道:「可否請都督再念一遍,奴配曲唱出來試試?」
王庭川點點頭,在那歌姬的琵琶曲中又吟了一遍,那歌姬也甚是聰慧,只這兩遍,自己也記住了,跟著用那美好的歌喉一道唱起來,兩個人的聲音如比翼齊飛的仙鳥,繞樑不絕。王庭川醉中看美人,又恍若是看知音,只覺得無處不好,無處不佳,顫抖著雙唇,小心翼翼地親了親那歌姬的耳垂。
盛銘冷眼看楊寄呆住了的樣子,一使眼色,另一個長得絕色動人的便來到楊寄身邊,低聲道:「將軍,奴會舞劍,將軍可願意陪奴舞一曲?」
楊寄猛然驚覺,撇開腦袋對那歌姬笑道:「我雖然也會使劍,但和你舞得不一樣,殺豬似的,太難看了。你還是不要讓我煞風景吧!」那舞姬掩口「噗嗤」一笑,媚答答的眼神又飄過來,楊寄知道盛銘不是什麼好東西,便覺得這美人也不過是使計的粉骷髏,他量大,卻裝著也半醉的樣子,粗魯地一把攬過那舞姬,雙手找不到地方似的在她頭上一扒拉,頓時把那梳得好漂亮的雙環髻扯得稀巴爛,髮髻上的明珠、玉梳、金步搖,狼狽地掛在髮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