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終於離開,她才伸手揉了揉痛處,眼淚汪汪罵道:「這個殺千刀的魔頭真肯下狠手!才消的腫,肯定又給掐青了。傷疊傷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透。還將來一天打八頓……」
真是想想都害怕,恨不得立刻離開他。
溶月忍著笑,過來幫她揉,低聲問:「要不要解了裙子讓奴瞧一瞧?給娘子上點藥。」
鳳棲峻拒:「不用。」
溶月知道拗不過她的,也沒有再強,只是說:「天底下不打老婆的男人大概也少,尤其這些蠻族的男人。不過看他也只打肉多不傷的地方,不是不分頭臉地一頓死捶說明還是會心疼的哈。奴婢說,您還是少惹他罷,乖順些許就能少挨些打。」
鳳棲冷笑說:「怎麼,他打我,倒是我的錯?因為我不順著他那些胡亂要求就活該挨打?我天生理應就得聽他的?他打我,我還應當感激他打得不算重、打得是地方,沒把我打殘打死?所以推論出他還是有情的?」
好像她的辯駁也有道理雖然以溶月的經歷、認知看來覺得是匪夷所思。
溶月只能嘟囔嘟囔:「其他不說,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有情肯定是有情的……」
換了別人,就像溫凌自己說的:墳頭草都該三尺高了。
他的情,鳳棲覺得無福消受,所以對溶月只是嗤之以鼻。
她被溫凌禁止碰火,所以只能帶著溶月挑揀出老嫩適中、葉片齊整的柳葉,用山泉水洗涮乾淨。
「這是幹什麼的呀?」溶月問。
鳳棲說:「憑由。」
「什麼?」溶月豎起耳朵,「娘子說的是出入城門、關卡的憑由?」
見鳳棲漫不經心地點頭,溶月說:「娘子別開玩笑了!這破樹葉,誰會相信是憑由?」
鳳棲不答她的話,倒問她:「憑由不憑由的另說吧。哎,你日常給我打水洗臉、洗衣服是不是在西北邊的山泉那兒?」
溶月說:「是啊,您怎麼知道西北有山泉?」
鳳棲說:「去見他殺了馬靖先那回,聽見右手邊有泉水聲。春天了,水挺大吧?」
溶月經常去那裡給鳳棲洗衣,頓時笑道:「可不是,化了冰之後,倒像汛期似的,溪邊石子上還長了青苔,有時候打滑。靺鞨士兵都不願意去溪水邊,洗衣都差遣營伎和掠來的女娘;打水都差遣應州的民夫。不過我才不怕,大不了濕濕鞋,太陽下曬半天就幹了。」
鳳棲聽她又開始喋喋不休了,笑了笑問她:「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片中軍的營地是怎麼分布的?」
溶月撓了撓頭皮,雙手比劃,努力地跟鳳棲描述起來。
但鳳棲聽了半天說:「你呀,天天倒是嘮嘮叨叨的,重要的話又實在是講不清……」
溶月忸怩道:「奴是鄉下人家出身,本來就笨麼……」
也不全是笨,就是視野狹窄,不會關心伺候主子之外的事務,用進廢退,自然說不清這些與梳洗打扮、喝茶吃飯、女工刺繡……之外的事。
鳳棲和溶月這段日子同甘共苦,也曉得她的忠心,原本心裡那些對他人的無端鄙薄已經減少了很多,對溶月也更多的是憐惜。
她的想法,可以另闢途徑來實現。
於是,她挑了一片旱柳樹葉,抿在唇邊,「嗚嚕嗚嚕」吹出一曲小調。「好不好聽?」她笑嘻嘻問溶月,而後也不等回答,自顧自用樹葉練習曲子。
第105章
白天營帳里通常只有鳳棲和溶月兩個人,溶月先還覺得新奇,漸漸也無聊起來:「娘子練習曲子,奴就先給您洗洗衣裳去吧。」
鳳棲說:「不忙,這麼好的曲子,你也該學學。」
溶月哭笑不得:「奴五音不全的,琴瑟琵琶都學不來,何況是一片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