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後方指揮部撤了,但前面的部隊沒得到消息,導致守在紫金山的教導總隊殘部被蜂擁而來的小鬼子包圓吃掉,一個人也沒突圍出來。
他們說就算提前撤退進城裡的也都堵在下關碼頭,因為沒有船,大部分人被淹死了。
他們還有說督戰隊的人沒有接到撤退消息,開槍殺了駐防南京的自己人。
總之各種各樣的壞消息滿天飛,婉萍想堵住耳朵,一條也不要去信,但她又忍不住要去打聽所有可能的消息。她想聽到好的,但壞的總是更多。
陳彥達難得閉嘴,他沒有說婉萍,也沒有說姜培生,甚至全天都沒有提一句抱怨話,只是默默地去了碼頭看票,回來時帶了一小份麥芽糖給婉萍:「買給我的小囡囡,不給如懷,就你的獨一份。」
本來婉萍沒哭,但吃了一小塊麥芽糖後,她的眼淚就開始不自覺地往下落,手抓著裙子,哭得渾身都微微發抖。陳彥達一下子慌了神兒,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正在犯愁,住旁邊的馬太太和龐太太推門進來。
馬太太把婉萍摟進懷裡,拿著自己的手絹給她抹眼淚:「不要哭了,那些傳聞是不能信的!聽信他們的話,我男人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婉萍,真要是你家姜培生殉國了,肯定有人來正式告知家屬的。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這個道理你要時刻記在心裏面!」
「就是!就是!姜培生大小也是個官啊,不可能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陳彥達聽後連忙在旁邊應和。
「婉萍,你現在要把心態調整好,萬事不要老想著壞的,多往好處想想。」馬太太拉著婉萍坐在床邊,緊握她的手說:「你家姜培生可能是被打散了,也可能是受了點輕傷,總歸你就時刻留意消息好了,其他的都不要多想。等到重慶,那邊人多方便打聽,多問一問,說不定就有人知道姜培生的消息。」
「嗯,」婉萍抽抽鼻子乖順地點點頭,接著她看向一直沒吭聲的龐太太問:「龐太太,當年龐團長犧牲時您應該也非常悲傷吧。」
「呵,」龐太太聽到這話,嘴角一挑冷笑出聲,她抱著胳膊,向外瞥了眼說:「我從北平心急火燎地跑到張家口給龐大志收屍,結果呢?呵!好傢夥!到地方才知道他給我留了一份大驚喜!」
「陳先生,您能不能先出去一會兒,我們跟婉萍說說話。」馬太太輕拍了一下龐太太的膝蓋,對陳彥達說。
「好,你們說,」陳彥達往龐太太的臉上瞧了眼,隨後走到外面把大門關上。
屋裡只剩下三個女人後,龐太太再次開口:「白曉媛是龐大志在張家口找的女人。」
白曉媛就是陳婉萍第一次遇見她們時的那位白小姐,性子溫溫柔柔,說話聲音不高,總微低著頭,是個婉萍看著都能生出保護欲的女人。白小姐和龐太太住一間屋子,龐太太晚上寫東西,白天去碼頭的都是白小姐,她傍晚回來時要準備兩個人的晚飯,夜裡經常還要起來給龐太太煮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