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再不敢了。」七夫人此時還覺著身上發冷,她入門後相當一段時間行事小心謹慎,並未受過大長公主的斥責,不知不覺間,竟將大長公主當做了尋常老婦人對待,忍不住想要試探、摸清大長公主。
今日才發覺,原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正在大長公主的掌控之中。
七郎君摸了摸她的額間,一手的冷汗,一面擺手,喚人擰濕巾子來,親自為七夫人擦汗,一面嘆道:「往後莫要再如此了,等六郎娶了妻,你便與兒婦一起,母親願意見時,好好孝順母親,母親懶怠見人時,多去大嫂那走動。大嫂若願意指點指點侄婦,新婦必受益匪淺。」
七夫人忙不迭地點頭,七郎君又囑咐,「你待大嫂要恭謹有加,母親如今已不願出門走動,六郎的妻室,若想選一位門第、品貌都合心的娘子,必得請大嫂出手的。」
七夫人遲疑著,七郎君卻已淡淡道:「我是公主與國公之子,哪怕低娶,還有父兄扶持,六郎卻只是國公的侄兒了。他若不能婚與名門,得兩家之力扶持,日後的路,便得少兩分順遂。若能尋個好岳家,再有大兄與我幫他,前程坦順並不算難。」
能為兒子好,七夫人連忙點頭,道:「我對大嫂一向恭謹的。」又忍不住低聲道:「你可是怨我……」
「我怎會怨你呢?」七郎君笑著擁住她,「求娶你,是真正由我自己做的第一個決定,我從未後悔過。」
七夫人依偎著他,低低道:「我知道我有些時候做得不好,但我願意聽你的,你不要厭煩我……」
七郎君安撫住她,又尋人來問大娘子處可有新的吩咐安排。
婆子去了半日,回來稟道:「大娘子下午傳了棲園管事的柳眉,這會棲園中許多管事娘子、服侍人等都在臨清館中,大娘子請了殿下處的人手,已將柳眉等許多人發落了!」
七夫人一怔,還沒回過神來,七郎君卻緩緩笑了,「如此,才是我家大娘。那群欺主的惡僕,當真可恨!長嫂忙著五郎與七娘的婚事,還是得真娘能治她們!」
婆子卻遲疑了一下,七郎君皺眉問道:「怎麼?」
婆子恭謹地道:「大娘子還從柳眉處搜出許多絲帛並金銀器物,柳眉招供其中有十五娘的乳母溫氏收買她所用,就是……十郎君房中柳氏賄賂她的,以買她對十五娘並溫氏等人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甚至提供便利。」
十郎君房中柳氏,是指徐問月的生母,便是七夫人娘家表妹。
七夫人聽聞收買之資,便輕輕一顫,七郎君皺眉看她一眼,先命婆子將事情細細回完,打發人下去,才要開口,又聽院外有人叩門。
門口婆子忙開門,見是大夫人身邊的心腹秦媽媽,忙入內通傳,又引秦媽媽入內。
七郎君問道:「可是長嫂有何吩咐?」
秦媽媽先問過安,後欠著禮回道:「大夫人命我請七郎君,言有一句話要與郎君說。」
七夫人緊緊咬著下唇,七郎君聽聞大夫人喊他,不耽擱,壓下心中疑惑,道:「我便去。」
秦媽媽倒甚是恭敬有禮,只是七夫人心內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七郎君瞧瞧她,皺起眉頭,站起身披衣而去。
第6章
她習慣事情都在掌控中
又發配走一批人,徐問真終於有時間坐下清清靜靜地喝一盞茶。
她屋裡含霜做茶的手藝最好,但這會含霜被安排在十七娘身邊看顧照料,凝露便將做茶的事接了過去。
她一壁將盛著擂茶的茶碗遞上,一壁笑道:「委屈娘子將就我的手藝了?」
徐問真便笑,眉眼間有幾分放鬆下來才流露出的倦怠。女使替她拆開發髻,使烏髮松松垂著,便是倦怠,襯著如玉的面龐,如閒睡竹間的謫仙一般,更顯出清疏鬆散。
她今日正經從早忙到晚,幸而將棲園中的人事清理乾淨,此間事便算了卻泰半,只是小娘子們還在棲園居住,園子總要有個管事的女人,她心裡盤算著這個人選,一邊漫不經心地啜了口茶。
又有使女入內回道:「阿郎歸府了,特意使人來告訴,天色已晚,娘子好生歇息下,無需過去問安,明早再見是一樣。」
徐問真點點頭,使女又道:「夫人說,娘子告訴的事她知道了,她來辦便是,娘子不必操心了。」
今日含霜探問出七夫人收了徐問月乳母溫氏派人送去的錢帛,才百般為徐問月求情,並連帶扯出溫氏這些年在府中收買的許多人手,與當年柳氏送了許多財帛珍寶,七夫人才與她修好之事。
事涉長輩,徐問真不便出面,便將事情回給了徐大夫人。
徐問真這才提起點興趣,隨口一問,使女道:「只聽聞夫人派秦媽媽親自請了七郎君往東院去。」
那就是要交給七郎君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