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拍一下季蘅的脊背,本是安撫之意,搭上又捨不得鬆開,一節一節地數著季蘅的脊骨。
季蘅站得僵直,盡力讓自己放鬆一些,悶不做聲地給問真摸,過了一會,聽問真道:「好像結實了一些。」
季蘅臉已經在問真輕而有規律的動作下紅透了,正緊緊咬著牙關,問真卻是一本正經的語氣,叫季蘅身上亂竄的力氣沒地方發。
他悄悄深吸一口氣,才說:「我一直鍛鍊呢,拉弓練得很不錯了。」
問真從沒這樣摸過男人的身體,覺得頗為新鮮,又摸摸他兩塊肩胛骨和肩膀、手臂,確定季蘅沒說謊。
季蘅如今雖然與年初時瘦弱的模樣決然不同,已經強健不少,但到底不是多年鍛鍊的筋骨,摸著還有皮肉肌骨的質感彈性,不是一搭上去撞上銅皮鐵骨一般。
還怪好摸t的。
她摸得坦坦蕩蕩,季蘅已經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
但他此時羞得、緊張得無地自容,等問真將手收回,他心裡又有些微妙的悵然與失落。
離別之時終究到來了。
問真望著他藏不住的惆悵,微微一笑,「山中梨花開的時候,咱們再去雲溪山小住,如何?」
季蘅豈有不應之理?
他連忙點頭答應,問真看著他,捨不得分離,於是回座再添茶,坐到天色將晚,不得不分開的時候。
馬車仍舊先送季蘅,但是送他回家,季蘅跳下馬車的動作輕盈敏捷,藏藍色大氅袍角紛飛,露出一點銀竹繡紋。
問真瞥到一點紛飛的銀竹,竹葉隨著季蘅的動作輕顫,竟如翩然飛起,說不出的靈動灑脫,而落地的季蘅仰臉沖她笑,又是清俊如修竹的翩翩君子。
與季蘅別過,問真緩了一會,才與含霜道:「告訴練霜,衣裳做得不錯。——前些日子新得的珊瑚珠,你選一串好的給練霜吧。」
練霜負責的是誰的衣裳?
剛剛登車的含霜瞭然,但並不就此事打趣,而是笑道:「練霜素喜珊瑚、瑪瑙等物,得此為賞,只怕喜得要插上翅膀飛起來了。」
問真莞爾。
然後的日子,問真就沒有出門了。
大夫人處日日人口往來絡繹,府內的事、府外的事,她往年自己都忙得腳不沾地,如今得了問真幫忙,才得以稍微輕鬆些。
問真偶爾得閒,只是在明德堂烹茶小憩,聊作休。
如此不幾日,真到年底,徐府祭祀的日子最先到來,按規矩,徐氏女是不能參與祭祀的,男人們捧香、叩拜,宗子念誦祭文,息婦們在輩分最長、地位最高的大長公主的帶領下捧遞祭品供奉,這一系列的流程與徐氏女都無關係。
問真自幼從未參與過這項活動,但今年是她掌家的頭一年,許多日後要做到的常例,如果不在今年打出來,往後再要做就難了。
臘八日晚宴後,眾人聚在東上院花廳中,徐縝夫婦、七郎夫婦,再到下面的小輩們,以問真、問圓為首,帶著下面的弟妹、孫輩,依次列座。
大長公主看著這滿屋人口濟濟,笑道:「今年家裡真是團圓了——小金桃的風寒可好些了?」
問圓笑道:「多虧白芍的方子,已經大好了,若非天太冷,我還想帶來祖母這一起熱鬧熱鬧呢。」
「熱鬧有什麼要緊的?孩子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咱們不要在意那些虛名。」大長公主忙道。
關係過生病的小重孫女,大長公主呷了口茶,扔下一顆驚雷,「今年祭祀,我有意讓問真參與。」
此時屋內坐的都是嫡支親眷,問安問寧回家過年,並不在此,但縱然如此,有人震驚反對。
「這、歷來沒有這個道理……」
七夫人下意識脫口而出,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慌亂地又看大長公主、又看問真和大夫人,眼神都忙不過來了。
這一回七郎沒有駁斥她,眉心微蹙,道:「京中無此先例,令在室女子參與祭祀,並不合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