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趕路。謝琅有很多話想對靜臨說,只是拿捏不好分寸和尺度,怕不合適,怕輕薄了她,怕太冷淡……畏懼太多,躑躅起來,就成了長久的靜默。
靜臨卻是無話可說。
她太累了,一場大火將她的心和身都燒空了,再沒有力氣往外掏出言不由衷的話,也沒有任何話語能夠填補她的空。
她走得口乾舌燥,心裡瘋狂地想念段不循。
回憶定格在興記皮貨鋪二樓那個曖昧的黃昏,他身上有淡淡的瑞腦檀香氣。他結實有力的臂膀摟抱著她,輕薄而風流地吻她,蜻蜓點水,烈火燎原。
靜臨沉默地走在謝琅身側,心中幻想著一場與段不循幕天席地的野合。
終於望見了蓮花庵的山門,並不清淨的佛門地,靜臨被心中的大火烤乾了體內的最後一滴水。
謝琅邁開一步,走到她身前。
「給我吧。」
靜臨緊緊摟著花二娘的骨灰瓶。
她知道,交給了謝琅,便是在娘親跟前,許下了某種承諾。
「恐怕我們有緣無分。」
她好心地提醒他,退婚、另娶,你父母未必答應。即便答應,為了我,也不值得。
謝琅從她手中接過骨灰瓶,用一隻手抱著,另外一隻,牽起了靜臨的。
「事在人為,謝清和此生,非君不可。」
靜臨蒼白的面孔上泛起紅暈,垂落的目光望著謝琅修長的手,那手已經徹底甩開了冉寶兒,握住了自己。
冉寶兒會被退婚,寡婦經歷的種種屈辱,她也能有幸嘗到萬一。柳蘭蕙還活著,她會親眼目睹親生女兒的下場。而自己,將會代替她的女兒,成為謝琅明媒正娶的結髮之妻。
想想就痛快。
靜臨由謝琅牽著,一步一步,走向蓮花庵的主殿。
第66章 喜紅顏不圖知己,慶樂事如醉如痴
花二娘悄無聲息地死在了農曆七月二十九這日。當晚亥時,紫禁城裡的貴人薨得驚天動地,喪鐘自承天門傳至大明門外,一千八百座寺廟敲鐘相和,整整三萬聲鐘磬,撞碎了十二時辰。嗡鳴聲在稠釅的夜色里激盪出一圈圈的漣漪,自朝野盪入千家萬戶。
第二日傍晚,謝琅匆匆趕來柳家時,還未及換下頭上的烏紗和腰間的黑角帶,一身素服染著香燭和紙灰味道。
「適逢國喪,謝琅悲痛難以自抑,願為先帝守孝三年。不敢耽擱小姐青春,特來告知。還望冉家先行退婚,也好保全小姐名節。」
冉寶兒坐在院中石凳上,盯著眼前朗如明月的夫君,只覺此刻他冷心冷麵的模樣,似是比平日裡更俊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