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襄不合時宜地撲哧一笑,是真的被他逗笑了。
她道:「我這裡真的沒事,你快回去歇息吧。」
廣康伯看著二人說話形容親密,呵斥道:「逆女,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
聞言,她身形微晃,心中從他們進門起就浮著萬千傷心和失望的心緒,愈發湧現心頭。
她骨肉血緣最親近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個父親。若是他一開始能詢問她是否有和人私會,她甚至願意如實告知。
哪怕她先前被人下藥時,都沒有想過父親會替她出氣。可即使毫無指望了,眼下她還是覺得很委屈。
紀襄道:「您想要我如何呢?」
廣康伯厲聲道:「章序先給我滾出去,再來處置你的事。」
章序終於有自己確實害了紀襄的實感,知道自己應該走了,卻又怕紀襄被他們磋磨。
他一動不動,目露凶光看著廣康伯。
紀襄早已淚盈於睫,閉了閉眼睛,拼命告訴自己沒什麼好哭的,這一切都不值得她哭,想想白日裡開心的事情呢......
她將洶湧的淚意逼了回去,道:「章序,你先回去吧。」
都不知是今夜第幾次說這話了。
章序回過身,握住紀襄的手。他行事如此猖狂,如此不顧忌,惹得易氏倒吸一口冷氣,身邊幾個僕婦面面相覷。
「不成,他們要是欺負你怎麼辦?」
紀襄道:「不會的......」
她父親打斷了她的話,怒道:「我要怎麼管教女兒,和你無關,你再不走,我明日一早就去狀告你!」
易氏目瞪口呆,她是沒看出廣康伯何時變得如此關愛女兒了,竟然對章家子如此不客氣。
轉念一想,是這章家小子狂妄自大,太不給丈夫臉面,才徹底惹惱了廣康伯。
要是他懂得給廣康伯賠罪道歉,說些恭維的話,這事說不定就這麼過去了......易氏心裡嘀咕著,伸手拍了拍氣得臉紅脖子粗,喘著粗氣的丈夫後背。
章序當然不怕廣康伯去告狀,只是怕紀襄會因此受更多委屈。
他看過去,見紀襄朝他微微一笑。
「你若是敢對阿襄動手,我一定讓......」章序掃了這對夫婦一眼,「我就讓人將你兒子打廢。」
「章序!」紀襄喊了一聲。
章序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紀襄頂著父親要吃人的目光,低聲勸了章序幾句。
如此鬧了許久,章序總算肯翻窗走了。
幾個僕婦今夜看了這麼一齣戲,都恨不得立刻插翅回家去好好說道說道。
易氏憤憤地瞪了紀襄一眼,也預備走了。她雖然是繼母,但論理是紀襄名正言順的長輩。原本想要借著此事好好管教她一番,但章序這麼一說,她確實心有忌憚。
她看向廣康伯,低聲道:「難道就這麼算了?」
廣康伯一字一頓道:「關她禁閉。」
輕拿輕放,易氏大為不滿,卻也不敢在廣康伯真動怒時多說什麼,也不好在人前過多展露她恨不得紀襄倒霉的心思。
廣康伯走到紀襄面前,盯了她木然的臉一會兒,道:「你以後就算是去做妓,我都不會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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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康伯說的禁閉,當夜就開始了。
他連夜命人封死了窗戶,不准紀襄踏出房門一步,也不准任何人進去。一日有人送三頓飯和水,打算關她到章家上門提親為止。此後就再也不管她了。
紀襄被關的第一日渾渾噩噩躺了一天,想要求救,卻不知該怎麼辦。
或者說,不知該向誰求救。
她誰也沒有想到,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家裡這些事,在屋裡枯睡了一日。
紀襄自幼讀聖賢書,和公主一道承庭訓,知道自己和章序私下會面的事確實不對,被懲罰是應該的。
可這,也不是她想見的。
她倚在床上,突然間對自己此前更大膽的行徑產生了懷疑。
司徒征可沒有逼迫她,只是暗示了他的條件。是她自己應下的,也是她主動問了下回是什麼時候。
她不由擔憂起來,司徒征要如何聯繫她?會不會因為尋不到她,他們之間的事就這麼算了?
他和太子的謀算里,本來就沒有她的位置。紀襄也想不到自己能做到什麼,可是她真的非常非常想要參與其中,想要看著害她的人倒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