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早兩年已經下降,二公主今年十五,是議婚待嫁的年紀了。
皇帝是不管這些事的,除了個別皇子他還會召見問策,其他皇子皇女一年都難得見上幾回。而二公主母妃早逝,能給她做主婚事的,便是共掌宮權的談貴妃和陳淑妃。
司徒征一時沒有應答。
綺羅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臉色,撲通一聲跪下道:「郎君,談氏和陳氏能給公主選的駙馬,還未有人選,但定然不會用心挑選,甚至會耽誤公主終身啊......還請您想個辦法。」
鑲嵌著珍珠翡翠的綺窗在暮色下閃著熠熠的光,輝煌落日下,燕舜華的臉染上一層柔和光芒。她咬著嘴唇,雖神色還是羞赧,卻已經是帶著信任,一雙美目看向司徒征。
她輕啟朱唇,喚他:「司徒哥哥......」
司徒征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問道:「殿下,你可有和太子殿下提過此事?」
舜華搖搖頭,道:「嫂嫂近日身子不適,我不想讓皇兄更加煩心,便想先詢問司徒哥哥的意思。」
說著,她已是珠淚盈盈。
司徒征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身體略微向後仰。他頷首道:「原是太子妃病了。殿下婚配之事,應由長輩做主。您不想讓貴妃淑妃插手,不妨請太后做主,或是讓太子妃操持。」
他語氣平淡。
舜華從中聽出了公事公辦的意味,不由身子前傾。她自小就迷戀司徒征,因著太子的關係能和他一直有來往,更是令她喜悅萬分。
雖然,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單獨會面。
她知道司徒征和太子已經綁死,說難聽些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而她,則是太子最親近的一個妹妹。甚至,太子的一些謀算也會告訴她。
舜華雖然不受皇帝恩寵,但貴為公主,自有底氣。她一直自信,不論從哪方面而論,做她的駙馬都是司徒徵婚配上最好的選擇。
但面對司徒征平靜的面容時,她的底氣就消弭殆盡了。
他著武袍,束紫玉冠,年輕而英挺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符合年紀的青澀,只有一派澹然。
她含情凝睇著他,目光勾勒出的,是他俊美眉眼裡的無動於衷。
舜華嗔怨地瞪他一眼,頓時有些喪氣。她簡直想打發掉婢女,撲到司徒征懷裡迫他尚主。事後,司徒征有可能擔起肌膚相親的責任做她的駙馬,也有可能再也不會搭理她了。
可她拉不下這個顏面,也不想強逼於他......
舜華一顆芳心起起伏伏,突然想到太子和她說過的,司徒征身邊暫時沒有任何一個女子,不用著急。
可她真的急了,這回請他來的藉口雖然是她胡扯的,但她成婚是早晚的事。
司徒征目視窗外光景,不遠處連甍接棟的宮室沐浴在霞光夕照下,氣象萬千。
樓內靜謐片刻,司徒征問:「殿下可還有何吩咐?」
舜華的語調一半埋怨一半撒嬌:「司徒哥哥,我哪裡敢來吩咐你?還是我今日擾了你原有的安排?」
司徒征微微一笑:「殿下已及笄,如此稱呼臣很不合適。另外,殿下是如何知道談貴妃有想要給殿下許婚的意思?」
他的目光,隨著問話瞬間銳利了起來。
舜華這回是真的回答不出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太子一黨在談氏那裡有耳目她是知道的,若真有其事,沒道理她知道了而司徒征不知道。
司徒哥哥一定看出她撒謊了。
她不語,低垂下滿頭珠翠的腦袋,淚珠奪眶而出。
司徒征起身,淡聲道:「殿下若無事,臣就告退了。」
舜華也不要綺羅扶,立刻提著華麗的羅裙站了起來,幾步向前拉住司徒征的衣袖。司徒征向下瞥了一眼,輕輕將自己的衣袖抽了出來。
她顧不上傷心,顫聲道:「司徒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氣了?如果舜華日後真遇到什麼難事,還可以來找你嗎?」
司徒征沉默片刻,道:「自然可以。公主有何吩咐,不嫌臣愚弱力薄,臣理當效勞。」
燕舜華破涕而笑。
司徒征再次行了告退的禮,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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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襄並沒有留在郊外的東山別院中,傍晚時分就回城了。
碧梧已經將她近日在整理的文稿帶了出來。給先人的文稿做注釋是一個細緻活計,紀襄祖父母曾經遊歷過不少山水,所寫的不僅是當地風光,還有當地發生過的奇人奇事。有些書寫簡略之處,紀襄回憶著祖父母曾經給她說過的故事做註解,或是再仔細查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