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頭大馬上,他面色陰沉,攥著馬鞭的手迸出道道明顯的青筋。
從她離開紀府,已經足足過去了一日半。司徒征摸了一下下頜,她特意選在謝侯離京一日走人,是因為能猜到他當日必然忙碌,無暇顧忌?
裕華縣主和她那個婢女的話明里暗裡在說,是他的緣故,她才會選擇獨自離京。
不用她們說,他也知道。
這本該是一件恥辱無比的醜事,和他相好過的女人怕他糾纏,竟然不惜和家中斷絕關係,獨自離開了她自小生活的地方。
他沉著臉,閉了閉眼。
不論何事都顧不上多想了,她貌美,手無縛雞之力,連最親的奴婢都沒有帶走,萬一遇到歹人,後果不堪設想。
她還停留在京城的可能性不大,司徒征親自率著一隊,去京郊下屬城鎮,一一盤查有沒有見過十六七歲的美貌女子或是矮小清秀男子。
密雨如織,落了一夜。天光大亮時,眾人都熬了一晚上,毫無結果,整裝回京。韓岱來向司徒征匯報:「郎君,京城裡所有客棧都查過了,都沒有對得上描述的。」
就連看守城門的,都沒有見過獨身的年輕女子。
司徒征沉吟片刻,道:「再去查京城中所有車馬行。你去開我私庫賞賜下去,近日勞累一些。」
他白日裡試圖補眠,又始終睡不著。
紀襄怎麼就驟然不辭而別了呢?
莫非是他當日叫她不要再出去的話說得太重,嚇到了她?
還是說,她在行宮裡之後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在想著離開了?
屋外竹聲簌簌,天光大亮,司徒征睜著眼睛,定定地看著床帳上淺淡的花紋。不一會兒,他又坐了起來,穿好衣衫,讓隨從去告假,自己則出門去了。
他要儘快找到紀襄。
第96章
宮中蘭台殿,二公主撐著下頜,悶悶不樂地看著眼前的牡丹盆景。她心裡生出一股衝動,想要狠狠撕碎眼前嬌艷柔嫩的花瓣。
她臉頰抽動,這時,婢女綺羅走了進來。
綺羅心下一緊,自從公主殿下回到京城後,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原本殿下有些脾氣,如今卻變本加厲,總做噩夢,喜怒無常。
殿下身邊原有的婢女在五皇子叛亂時死了兩個,回宮後她又大手一揮,將大多數人都換了。如今只剩下自己是服侍多年的了。綺羅掃了低眉順眼的宮女們一眼,低聲道:「公主,奴婢聽說永穆縣主紀氏不見了。」
二公主挑起一邊眉,問:「什麼叫做不見了?」
綺羅對此一知半解,走到公主身邊,小聲將想方設法打聽來的消息回稟。永穆縣主似乎是留了書信,離家出走了。
自從回宮起,二公主就一直擔憂因為她隱瞞紀襄在樹洞裡的事,皇兄會懲罰她。尤其公主晉升長公主都需由皇帝下旨,燕舜華怕皇兄只給姐妹晉封,吩咐了大公主若是進宮,就去盯著。
不料還有如此意外。
她命令綺羅仔細地說了一遍。
是大公主將紀氏告別的書信呈給了皇后,而從她離家那日算起,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
燕舜華猛然站了起來,來回踱步了兩圈,嘴角撇了下去。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起司徒征在大帳里說的話。
她不由渾身僵硬,沒一會兒就被擔憂的婢女扶著坐下了。
當時司徒征說完,她怒火衝天,又害怕極了。身邊人看出她的異樣,但沒有一個敢說她閒話,都在安慰她。她嚇得發抖,聽著帳里貴女竊竊私語司徒征對紀襄的一片深情,五味雜陳。
原來他對她如此不屑。
而他說的那句話,舜華琢磨了許久,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自然,他不會真把她給殺了,無非是怕紀襄聽到了蕭驪珠不見的事再次跑出去,所以威脅她。
他不可能殺她的。
她不斷告訴自己,但回到安全的帳子裡後,腦中總是反反覆覆浮現司徒征的這句話。
還有她被兩個士兵強行粗野拖走,被紀襄拽著手,狂奔在無星無月的黑沉夜色里......
這些可怖場景在她腦中揮之不去,沒幾日就消瘦了不少。
更讓她擔心的是皇兄幾日後見了她。
舜華知道司徒征不會刻意去告狀,皇兄也沒有說她什麼。
但她就是知道,皇兄一定將這事弄得清清楚楚。回到宮中後,她以為她會好的,不會再做噩夢了。但她仍是一入夜,就會反覆夢到那一夜的事。
回宮第三日,皇后閒聊時和她說過一句,會在她過了父孝後,安排婚事。這事,會由她和幾個大長公主一道操辦。
她有種感覺,父孝一過她就會下嫁。而且這個對象,絕不可能是司徒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