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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怕這樣的她。

司徒征霍然從窗前離開。

離京三月,他去給母親請安,幾個弟妹坐在一起。沒有人敢問他去哪兒了,年紀小的弟弟請他指點功課。到了晚膳時分,定遠侯也來了,一家人安靜無聲地用了頓飯。

他從前在家裡一直是這樣的,知道即使他不在,家裡也是這樣的。

今日卻覺得萬分不自在,儘管身邊圍著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能夠說說話的。

他意興闌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將近日累積的公文一一批覆完,直到天光微亮才抬起頭。既然天已經亮了,他沒有再去睡覺,提劍去了庭院中。

梳洗沐浴後,司徒征和父親定遠侯一道去上朝。如今的大雍,可謂百廢待興。先帝曾經大肆建寺廟,為了避稅而出家之人不計其數,如此一來還嚴重影響了農事生產。今日議題便是是否拆除寺廟勒令還俗,還有減輕賦稅休養生息的事。

早朝到午時仍然沒有停下,皇帝宣布退朝後又召集幾個重臣去紫極殿,用過午膳後繼續討論大事。

司徒征自然也在其中。

如此幾日,司徒征都是早出晚歸。被他派去的下屬每日都會傳訊息回來,紀襄仍是沒有蹤跡。

他平靜地每日陪母親用晚膳,平靜地每日上朝,平靜地每日和曾經最欽佩的秦公共商大事,心中卻始終提不起勁。

一切都非常平靜,這些是他必須做,不得不做的事,僅此而已。

這日,一早便下起了大雨,天色灰暗,似是一夜入秋。他在朝會結束後如常在紫宸殿裡議事,約摸申時初,他注意到了秦公臉色不佳。

連日忙碌,年過古稀的老人身子吃不消了。

司徒征朝皇帝身後的楊內監頷首,又朝秦公抬抬下頜。楊內監會意,小聲向皇帝稟告。

皇帝的話停了下來,溫和地請秦公今日先回去歇息,賜下人參燕窩等物,又命宮人去傳轎輦。

大臣在宮裡坐轎是逾越,秦綽固辭不受。燕崇看了眼窗外的綿綿秋雨,命道:「司徒,你送秦公出去。」

「臣遵命。」

司徒征起身,虛虛攙起秦公,比手示意他先請。

「聽聞你前陣子是出京去辦私事了?」出了紫宸殿後,秦綽隨口問道。

司徒征頷首,承認了。

秦綽倒也沒有追問為了何事,淒風苦雨中,二人很快又談起了最近的議題。民生是最緊要的,即使要改法度,也不能一下子全改,得定下合理的度。

在殿裡坐久了不舒服,出來後秦綽反而精神好了一些,在雨聲里提著音量說話。

「你這年輕人,什麼都好,就是不善言辭。」秦綽笑著責備道。

司徒征淡淡道:「我不善言辭。」

「當日你勸說我時,可是字字珠璣滔滔不絕。對了,和你一塊來的紀姑娘,可是你親眷?她最近可還好?」老者閒聊道。

二人已經走出了宮門一段路,秦綽的馬車近在眼前。

司徒征不知如何回答,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從前「世兄」,「世妹」的稱呼。

雨聲嘩嘩,他乾脆裝作沒聽見罷了,這些不知情的人問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戳他傷疤。

正想著,雨幕里一個黑衣人影握著一把短刀,直衝秦綽而來。扶著秦綽的隨從嚇破了膽,「啊」的大喊一聲。

刀鋒近在咫尺,推開老人若是摔上一跤能去掉半條命,千鈞一髮間司徒征想定,擋在了愣住的秦綽面前。黑衣人一驚,短刀刺進了司徒征的右臂中,瞬時,血液迸流。

司徒征面色不改,拔下短刀,用另一隻手迅疾掐住刺客脖頸,一用力,刺客已經是半死不活不能動彈。他鬆開了手,匆匆趕來的宮門侍衛連忙壓制住刺客。

他掏出手帕壓住傷口,唇色略顯蒼白,平靜道:「秦公受驚了,您快回家吧。」

秦綽急道:「回什麼家?你是不是騎馬來的?趕緊上我的馬車,我和你一起去司徒府!」

司徒征頷首:「也好。」

他點了幾個侍衛護送,一路上秦綽都在催促車夫快些,到了定遠侯府後,又對聞訊趕來的定遠侯父母連連道謝。

房夫人笑道:「您老蒞臨我們府上,蓬蓽生輝。這都是司徒征應該做的,您就不必客氣了,若不嫌棄,就留下用個便飯吧。」

三人在外客氣,屋內府醫正在給司徒征包紮傷口,他褪下右邊衣裳,沉默地任憑府醫清理傷口。

是何人要刺殺秦綽?

宮裡的燕崇也在思索這個問題,他一聽聞此事,就立刻命人嚴查。

皇帝都親自關注了此事,負責的官員立即審問。結果卻是出乎意料,這人多年前受先帝暗示,打壞了秦綽孫兒的一條腿,害得人家落下腿疾。

如今秦綽重回中樞,他害怕被秦綽報復,想先下手為強,觀察了幾日秦綽的行走。恰好遭遇大雨,便在外埋伏等候。

司徒征當夜就聽說了此事,一哂,沒有評價。

睡前他愛潔的毛病犯了,更換包紮布後,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吩咐青筠去傳話,在京畿四處散布他遇到刺客,身受重傷,性命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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