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龍尾被硯台砸得血肉模糊,鱗片悽慘地掉到了一旁,然而不過須臾,傷處便以一種及其迅猛的速度開始生長起來。
疼痛與欲在交纏。
陸離銜住自己的青絲,將痛吟壓在了喉中。雙眸因劇烈的痛苦而泛起淚光,那雙手又開始撕裂著血肉。
神智逐漸被吞噬。
衣衫盡數褪下,水鏡里的那張臉仿佛上了胭脂,眼下一片潮紅。
——「放棄吧,陸離。」
——「難道你不想暫時脫離痛苦嗎?」
陸離咬著自己的手指,低低喘了幾聲,終於又從不甚清明的神智中捉住了幾絲微乎其微的理智,「不、不行。」
眼淚滑下眼角,陸離伸出顫抖的手攥住硯台,發了狠般砸向自己的龍尾,「我不想被控制!」
水鏡中的那張臉愈發誘人。
陸離閉了閉眼,緩過神來後便一步一步爬到了水鏡旁,撫摸著那張漂亮勾人的臉。
媯夬也會用這種眼神來看他嗎……
不重要了。
全都不重要了。
陸離舉起硯台將水鏡砸碎。
「哐當——」
龍尾被搗得稀爛。
陸離冷冷看著水鏡碎片中那張漸漸褪去血色的臉,終於肯放下硯台,脫力般坐在了牆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媯夬聽到聲響,忍不住轉過頭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陸離布滿潮紅的臉,那張精緻的臉掛著淚水,唇邊卻掛著醉人的笑意。
媯夬呼吸一滯。
心臟仿佛瞬間盈滿血液,滾燙的熱意在心口漫開,攪得他的魂魄仿佛都在顫抖著叫囂——要占有他,要徹底擁有他。
感受到媯夬的目光,陸離眯著眼仰頭看向他,嘴角笑意更深了一些。
像是沾滿露水的牡丹。
艷,美。
漂亮得不可方物。
兩人之間的屏障被徹底撤開,媯夬一步一步走到陸離身前,低頭看著他的龍尾。
鮮血浸滿床榻,那原本變得血肉模糊的龍尾漸漸恢復成了原樣。暗黑色的鱗片反射著燈光,媯夬伸出手握住他的龍尾在手心把玩。
陸離低聲喘了幾聲,痴痴笑道:「媯夬,我現在是清醒的。」
媯夬抬頭望去。
他眸中紅潮已然褪去。
的確清醒。
「你也是清醒的。」
陸離仰頭看著他,那條漂亮的龍尾忽地動了動,順勢纏住了他的腰。陸離起身攀住他的肩膀,肩膀因忍笑而顫抖著,「那你為什麼,還會對我有反應?」
媯夬臉色一變。
陸離捧著他的臉,痴迷地舔舐著他側臉上的鱗片,「是本能嗎?」
「是——」
「是麼?是本能嗎?」
「不……」
「不是麼?」
兩人對視半晌,媯夬有些羞惱地將他推回榻上,道:「我討厭你。」
陸離怔怔看著他,半晌後才喃喃道:「我也討厭你。」
相顧無言。
媯夬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從櫃中拿出藥抹在了陸離的龍尾上。陸離倒在榻上,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媯夬轉頭看著他,「明日你便打算以這樣的方式破壞陣法?」
陸離沒吭聲。
媯夬冷笑一聲,「我就說你別把自己弄死了,到時候舅舅和我都得遭殃。」
陸離背過身,「你走。」
媯夬陰陽怪氣:「說不得了?本來就是……」
「死不了。」
陸離自嘲一笑,「放心吧,這條命賤,死不了。」
媯夬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血腥氣的味道愈發濃郁,水鏡碎片在床上不斷晃動著。陸離卻渾然不怕被扎到似的,只是靜靜躺著便沒了動作。
見他自己都不在意這條命,媯夬心中更是竄起無名火,將他的龍尾從腰上拽下,便怒氣沖沖道:「誰管你是死是活!」
陸離眼睫一顫。
結界再次被合上。
媯夬的怒火仍未平息,他惡狠狠地往地上一坐,便氣勢洶洶地開始翻起了書。
一頁又一頁。
書無端遭了怒火,被鼻息一吹,顫顫巍巍地打著抖。
陸離摸著自己的唇。
那處溫熱,仿佛還殘留著媯夬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