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愛好養不活你,還是老老實實來我的浦繡工作室幫忙罷。」
母親一雙巧手能將名畫繡得栩栩如生,真偽難辨,卻偏偏永遠看不到她的努力,對她嗤之以鼻。
有痕想不明白。
她也不願意去工作室看母親臉色。
她寧可在與繪畫稍微沾些邊的拍賣行工作,用努力工作的收入維持她的生活和對繪畫的熱愛的開銷。
偶爾夜深人靜,她也會茫然自問:我的執著,究竟值不值得?
然而這一刻,天高雲闊,花樹芳菲,有人指著她的作品,對她說,「我很喜歡這幅畫」,所有那些她曾付出的時間與努力,都值得了。
晚餐由吳靜殊掌勺,不大的廚房只容得下兩個人,有痕與傅其默爭著給她打下手,吳靜殊不得不居中做主,「猜拳,一局定勝負,勝的人進廚房幫忙,輸的人負責飯後收桌扔垃圾。」
有痕猜拳勝出,進廚房打下手之前,回頭看一眼傅其默。
她疑心他有意遲半秒出拳,讓她勝出,但她沒有證據。
而他站在客廳中,朝她眨眼微笑,仿佛藏了什麼秘密。
等兩葷一素一湯端上桌,有痕瞥見客廳茶几上多了一捧開得絢爛至極的玫瑰海棠,花舒葉展,妍麗肆意。
吳靜殊自然也留意到,不由得搖搖頭,招呼坐在茶几前看翻刻版《成武本廟堂碑》,「洗手吃飯了。」
傅其默乖乖放下碑帖,洗手入席。
吳靜殊一指桌上三菜一湯,「有痕、其默,都是熟人,我也沒準備大餐,就幾隻家常小菜,你們別嫌簡陋。」
她舉起面前的粗陶茶杯,「咱們以茶代酒,願我們不負良辰。」
有痕與吳先生和傅其默碰杯。
粗陶茶杯里新泡的白蘭花花瓣舒展,載浮載沉,呷一口,微微苦澀中帶著淡淡花香,回味悠長。
吳靜殊招呼有痕、傅其默,「吃菜、吃菜!」
白灼蝦、菌菇蒸童子雞、榨菜香乾絲炒黃豆芽同河鯽魚豆腐湯雖則都是家常小菜,但由她烹來,仿佛自帶著一股在別處吃不到的鑊氣香,尤其一只不到三重的童子雞,只比鴿子略大些,去頭去爪,掏淨內臟,將洗好的菌菇擱熱油小火煸出菌油來後塞進雞腹內,用泡發過的荷葉包緊,拿棉線捆得結結實實,放進蒸籠里開水蒸熟。
端上桌還未拆開荷葉時,已能聞見絲絲縷縷的香氣自裡頭溢出來,等傅其默自告奮勇伸手解開棉線,揭開荷葉,童子雞的肉香與菌菇的鮮香頓時充盈整間客廳。
那香氣似有實質,引人垂涎。